珠海的七月份正是海洋气候最无常的季节,天气说变就变,乌云密布的天空突然下起狂风暴雨,倾盆大雨向行人当头淋下。
那时秦瑛正在海边景点鱼女石附近,看见下大雨,她顾不上那么多,卷起长裤角跟着趟雨的人群奔跑起来。慌乱之时,秦瑛停下脚步,望着马路对面的“爱吧书吧”,迟疑了一会,还是赶紧跑了过去。
“爱吧书吧”室内面积约160平方,分上下两层,前门有一片100平方米的庭院空地,摆放着六套石头桌凳,平日里供客人喝茶看书之用。门前两边栽种着大树,茂密的树叶遮住一些雨水,来这里避雨的路人有很多。秦瑛一头扎进大门口站着,随意跺脚抬头的一瞬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秦瑛心中一惊:“是他?他怎么会出现在珠海?”
不远处的男人名叫苏勇,是秦瑛寻找多年的恋人。苏勇好像也看见了秦瑛,两人都一下子僵在原地。很快,苏勇低着头走进了“爱吧书吧”,秦瑛连忙追了上去。她急着要找苏勇问个清楚,问问他这些年到底去了哪里,现在他们到底算是什么关系。
秦瑛进了书吧后四下环顾,她的背后传来熟悉的男低音:“我在你背后。”秦瑛猛地转过身,看到正是苏勇站在身后,她用手死劲地拽着苏勇的手臂,刻意压下愤怒问他:“你怎么不声不响就离开?你可知道我这些年像个傻子一样到处找你!”秦瑛委屈得像个孩子,可又不能大声指责苏勇,她一边说一边拉着苏勇走向书吧安静的一角,想要他马上说个明白。
看起来秦瑛对爱吧书吧的环境很熟悉,事实上这里的装修是她一手设计出来的——她是爱吧书吧的老板,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
旁边没有什么人,秦瑛的声音显得更响亮,她问苏勇:“这几年你都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说一声就离开我?几年过去,可能你早就忘了我,我不纠缠你,但你必须告诉我实情!”
苏勇没有回避,但又显得特别紧张,不知道从何说起,他吞吞吐吐地回答:“那年我离开得很仓促,本想到了广州安顿好之后再跟你说。后来发生了一连串事情,我一直忙个不停,就把这事耽搁了。再接着我的女老板离婚了,她看中我,我们便慢慢走在一起……现在我已经和她结婚了,她和前夫的女儿跟着我们一起住。我辜负了你,所以我不敢回去找你。”
听到苏勇的回答,秦瑛平静了下来,她终于等到了一个答案。她觉得自己很可笑,傻乎乎地等了这么久。其实她早就想过苏勇已经放弃自己了,毕竟苏勇长相英俊性格又体贴,很容易吸引女人爱上他。
苏勇继续说:“我的那位今天也来了,就在那边。她跟女儿向我们走过来了。”说着,苏勇向门口方向招了招手。
秦瑛转头,看见一位长相一般的女人走到近前。这女子长着方脸大嘴,一头披肩短发,眼睛挺大,但不好看,明显的斗鸡眼。她拉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走向苏勇。当她看清秦瑛之后,她突然大声叫道:“你是秦瑛?我们是高中同学,你还认得我吗?”
这样一说,秦瑛也认出来了,“你是学习委员马婷!你怎么会在这里?”
马婷指着苏勇说:“我们一家来旅游。”马婷女儿直接对苏勇叫了一声:“老爸,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害得我和妈妈在爱吧书吧找了你一圈!老爸这里有好多书,我好喜欢这个书吧。你找了这么久,找到一个位置了吗?”
苏勇为难地指着旁边刚好出现的一个空位:“我只找到这个小桌空位,太多人进来避雨了,这里地方不大,现在没有什么空位。”
马婷拉着秦瑛的手说:“忘了介绍一下,这是我的老公苏勇,在我广州的公司当总经理,这是我的女儿园园。想起来我们毕业后再也没有见面了,难得在这里有缘遇上,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秦瑛不甘心输给这位高中同学,她也好奇苏勇后来的经历,于是同意了马婷的邀请。四人在小桌坐了下来,分别点了自己喜欢吃的东西。随后秦瑛借口说去趟洗手间,自己到前台先把账结了。
不一会服务员把菜端了上来,马婷吃着其中一道名叫素菜丸子的小吃,对秦瑛称赞道:“老同学你真会点餐,这丸子太好吃了!”秦瑛偷偷望向苏勇,发现他脸色果然有点不自然。说起这道素菜丸子,还有一段他跟秦瑛的故事。
以前他们两人还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曾在县里的一家店铺吃一种用粘米粉做的素菜丸子,当时苏勇就非常喜欢这味道,说那是他吃过最美味的素食品。吃完后,秦瑛特意请教店里的老板娘,问她怎样做这一道菜,还另外买了50个丸子打包带走,说要给城里的亲人好友分享。回去的时候秦瑛兴奋地说:“以后有机会我也会开一个原始复古风格的小茶馆,茶馆的小吃里一定要有这一道粘米粉素菜丸子,还配上书刊,可以让人一边喝茶一边看书。我相信到时候生意一定比刚刚的小店铺还要好。”如今的“爱吧书吧”几乎就是当时秦瑛向苏勇描绘的样子,不知道他会不会猜想这个书吧就是秦瑛开的。
马婷对秦瑛说:“你现在还是那么漂亮,一点也不像我老成这样子了。对了,你成家了吗?”
秦瑛笑得有点勉强:“哪像你有福气,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懂事,老公又帅。我一直瞎忙,没有遇到合适的人,不过我也想快点脱单。看你过得这么幸福,我也想快点把自己嫁出去。”
秦瑛说这番话还是说给苏勇听的,暗示自己该放下了这段感情。今天遇见苏勇一家,秦瑛彻底放弃了等待苏勇的幻想。她接受不了苏勇为了自己的事业,宁愿放弃她秦瑛的爱情。没有想到苏勇也是很现实的一个男人,为了所谓的人生追求的目标,甘愿做马婷的丈夫,做孩子的继父。苏勇跟马婷明显不相配,但是看得出来马婷很自信、幽默、会说话、会哄男人喜欢,这是秦瑛所不具备的能力。
爱吧书吧里放着轻缓宁静的音乐,在这里坐着会感觉心灵深处都会被静下来。这书吧氛围适合任何人,可以一人静静看书,可以一个人要上一壶茶坐着窗边,看着海的方向发呆,还可以三朋四友一起低声细语聚聚。到了周末,年轻夫妇带着孩子来到这里喝茶看书是常态。
马婷对女儿说:“圆圆,看来你挺喜欢这里。这书吧的老板真有创意,装修风格都很用心,朴实无华,但看起来很舒服。看来这个老板的品位真不错,我也很享受这里的氛围。”说着,她又含情脉脉地看着苏勇,苏勇只能点点头表示赞同马婷的话。
马婷接着转身对秦瑛说:“对了,叫服务员拿笔和纸来,我们互留手机号吧,要不离开这里后,怎么联系你呀?”
秦瑛不想再去参与苏勇的生活了,但又不好直接拒绝马婷,她马上起身去结账吧台待了一会儿。她对着服务员说了几句话就走回桌前:“账我已经结了。现在雨也停了,你们慢慢喝茶,多休息一下。我今天本来约了朋友,刚刚她打电话来催我,现在我要离开了,对不起失陪了。”
马婷还没来得及写上自己的手机号码,秦瑛就突然离开了,她有点措手不及,书吧里人多,高声叫秦瑛又显得不礼貌,只能眼看着秦瑛匆匆离去。苏勇更是五味杂陈,也不敢追上去。拿不到秦瑛的手机号码,看来他这辈子跟秦瑛缘分已尽,今天的偶遇算是跟秦瑛彻底告别。
回想起从前跟秦瑛一起的快乐日子,苏勇很是怀念,只不过他清楚知道他更爱自己,在爱情和物质之间,他会选后者。想起来还是他辜负了秦瑛,内心里感到很愧疚。他记得两人交往的日子里他只给秦瑛送过一枚老式银戒指当礼物,这就是他那个时候能给秦瑛的全部。苏勇无意中摸了一下衣兜,发现那枚银戒指就在里面,一定是秦瑛偷偷还给了他。想到这里,他又是一阵心酸。
秦瑛逃出书吧,深深地舒了一口气,她快步地向海边走去。她逃出之前,悄悄地从手上摘下那枚银戒指,趁马婷没有注意的时候放进苏勇的衣兜里。这个举动就是告诉自己,她决定放下了苏勇。人家已经成家立业,哪里还有自己的位置?秦瑛感觉自己真的可笑,为了等待苏勇耗费了自己的青春,现在她已经39岁了。等了这么多年的爱情,还是一场空。她的心凉了半截,但是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