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尽神仙的光顾后,我小学这段时间就从我的记性中抹去了。
杂嚎不止一次的收拾我,父亲举起的杀猪刀怎样在田厂长的呵斥下立地成了佛,玉兰怎么帮助我,母亲的泪流成河,这些必经的程序难道跳出了时间的束缚。
当意识回到我的身体,一晃上中学了。
我和杂嚎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了。这个时候的杂嚎比读小学那阵儿更威风,他是班上个子最高、块头最大的男生,而我比他矮去了半个头。我发现杂嚎更黑了,完全像个非洲人,他看见我像换了个人似的,一副对我既恨又躲的样子。春玲也上到初中,我们班的人基本没动。女老师还是小学那位吴老师。
听完吴老师的文学课,带着满腹的瞎想,我漫步在回家的路上。我在学校因为耳朵招惹横祸,已经成了过去,在这个巨大的跨越反差中,这期间发生了怎样波澜壮阔的故事啊,我不得而知,我失去了那段记忆,难道我耳朵的回归,是用生命的轮回换得,这代价也太大了。
我该去何处寻找答案呢?
走着,我听河水由远而近的传来隆隆的声音,是激流冲击卵石发出的声响!抬头望去,天上现出异彩,一朵浮云直垂我的眼帘,我在云朵的覆盖下,来到一片林地,听见莎莎的声音,还有风被搅动的声音,我循着声音走去,听见两个人的对话,一个是杂嚎。
杂嚎:“师傅,我的功力是否天下第一?”
师傅:“臭不要脸。”
脚步不停来到一片竹林的高地,我看见杂嚎正在空中打旋子,身躯一圈一圈的转动,转出一个大圆圈,周围的竹林被旋起的风卷起浪,地上的落叶起起伏伏,整齐划一,啊!好美,我在心里呼唤着。
这个白发垂肩的师傅口里念念有词:“拳是两扇门,全靠腿打人。”
杂嚎停下,扎起了马步,然后双拳出击,空中顿时传来轰轰的雷声!惊飞林中的鸟儿,是情哥鸟,它们扑闪着翅膀,环绕杂嚎飞旋。
杂嚎直拳换成了空中劈掌,一劈一只鸟儿倒下,又劈蜻蜓下地。
杂嚎就这样一直往前劈去,一路上击毙了不少生物。
回到家,天已经黢黑。
耳朵缩回到身躯后,父亲对我的态度转变了,他亲自给我端上香喷喷的饭菜,他自己倒了杯酒。
母亲和大弟、小弟坐在一旁入不了席,和母亲坐在那边的小墩子上。耳朵回到原处,我和两个弟弟的地位拉大了。
没了父母的打闹,母亲异常兴奋,她踮起瘦小的身躯,忙碌着在我身边穿梭,不停的给我端菜盛饭。
母亲:“朱儿,知道吗,多亏你,让我们认识了田厂长,你说这上千人的厂,田厂长是多大的官啦,居然他亲自给你爹换了工种。”
父亲自娱般地干了一杯酒。
父亲说:“屁话大于文化,老子当年要当了兵,不也是团长、旅长啥的干起了。”
母亲:“你下辈子吧。”
大弟:“我长大要当兵。”
小弟:“我要参加特种兵。”
父亲:“我问你,街道上那个任嚎,你怎么得罪他了?”
我一时不知作何回答。
母亲:“朱儿,是那个任嚎几次差点要了你的命,多亏玉兰和他爸。”
我说:“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母亲说:“吃饭,菜凉了。”
大弟:“你被任嚎扔茅坑里了,是田叔叔救了你。”
父亲:“娃啊,说来话长,你爷爷和任嚎的爷爷是世仇,我和这个任副保长是血仇!现在这个对抗传到你身上了。”
我说:“我不明白。”
父亲:“当年我们调到瞒河,其实是你祖爷爷给我托的梦,说只要是朱家的子孙,就必须到这里来。”
母亲:“好呀,你今天个才给我说了实话。”
父亲:“这不,寻对头来了。”
大弟从墩子上站起:“老子才不怕任嚎,狗嚎、吊嚎,老杂嚎,老子和他拼了。”
母亲抽泣:“为这个仇呀,我们离开了大城市。”
父亲训话:“你还是不是我朱家的媳妇了,知道吗,我朱家的祖上是谁,是大明皇帝朱元章。”
母亲:“又怎样,任家祖上还和朱家连着筋呢。”
父亲:“哪个皇亲不杀戮?谁个帝王不沾血!”
母亲:“知足吧。”
父亲:“我三个儿子,不信出不了一条好汉,老子没当官,老子的儿子将来当官,当大官。”
父亲这么一说眼睛就定定的看着我的耳朵。
父亲:“任大嚎,请了个武当高手教他儿子学武,你这耳朵不支出来,我,我的天爷就烧高香了。”
大弟:“我也要学打!保护爹妈。”
父亲:“儿子好样的,你比你哥强。”
我一听见刺激的话,耳朵就开始发抖。
我赶紧离去,直怕耳朵在非常态下从脑袋撑出来。
外面喧腾着父亲的酒话,我进入了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