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六年十二月三十一日,好像是星期五。红彤彤的太阳镶嵌在东面的天边,大地的早晨清亮无比。
来自不同学校的三十个背着被盖卷、挎着黄挎包的学生兵在“王心刚”洪亮的“一二一”的口令声中,迈着不规则的“齐步”,从市委大礼堂外走向火车站。路程不远,只好一公里左右。可一公里的路途,流淌着十倍于我们的送行的人,大多是我们的同学,或笑逐颜开,或泪水涟涟。我想,这一路流淌的,该是多么深厚而真挚的同学情。
尽管,我们的步伐很不规则,甚至有些错乱,不时你拿脚尖踹着我的后腿,我拿手背撞着你的臀部,然而,我们个个情绪激昂,步伐豪迈。我们知道,我们不是单纯地走向火车站,我们是走向一个崭新的世界,走向一道灿烂的革命征途。
快到火车站时,“王心刚”起了一支歌,叫《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我们迈着“齐步”,高亢而唱:“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歌曲唱完,我们恰好迈到火车站广场中央。
“王心刚”一声“立定”后,宣布解散,休息半小时。我们明白,这半小时,用作我们与亲人告别。
广场已是人山人海,大多是前来为我们送行的亲朋好友,欢声笑声以及哭声,此起彼伏。
我在广场一隅找到了我们班的全体同学,找到了凌伯英、汪敬、文革,还有沈丽娟。
同学们一个个脸上布满不舍的神情,不少女同学在流泪,甚至抽泣。我的眼睛潮热了。可我不能流泪。因为,我已经是军人,是真正的男子汉了。我望望湛蓝的天空,努力控制住眼泪,过后,缓缓走到老师们中间。
老师们笑笑地看着我,没说一句话。我看到,沈丽娟的眼圈很红,有泪水似要漫出。
我说:“我会想你们的。”深深地给她们鞠了一躬。
四个老师一下将我拥住。我听到了她们轻轻的抽泣声。
凌伯英拍拍我的背,轻声道:“你爸爸妈妈他们在那边,去吧。”
我看看泪流满面的老师们,缓缓掉头,向那边走去。
十几步远,堆积着许多人,有我父亲母亲和小妹,还有何麻雀、刘老幺、米冰妮、江芙蓉、苏珊娜、饶四嬢等,甚至有倪麻子和罗五爷。我快步走到他们中间。
何麻雀、刘老幺似是在笑,又像在哭,原本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