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霍副主任果然升任经委主任。宣布那天，市委、市委组织部一行五人到了经委。林云当然忘不了，那天会上有两个人最兴奋，一个是霍主任，另一个自然是秦文斌了。林云对坐在主席台上的市委张副书记观察了又观察，琢磨了又琢磨，发现他头颅硕大，肚圆如瓮，两杠扫帚眉短而粗宽，几乎盖住了眼帘，他的眼睛或许因肉多挤得小而锋利，往哪儿一投，就是一道寒光一闪，连接其中的鼻子，真像是拱起的一道山脊梁，使人想到破冰的艇，他的嘴唇却异常的薄，几乎看不到那上面的肉。

　　霍主任用手示意掌声停下后，对郑主任在位期间的政绩简略作了陈述，便讲了三点施政大纲。最后秦文斌以不是办公室主任而是主任的身份，不是会议主持而是会议主持的身份，代表与会代表表了态：一是拥护市委英明决定，二是坚信经委在霍主任的领导下，一定能与时俱进，阔步前进。

　　林云看见胡主任会没开完就离开了会议室，一直未回。艾定碑也不知躲哪里去了，林云忽地想到自己的职责就去问老秦，会散后安不安排张书记一行用餐？若不安排，派不派车送送几位领导？老秦吐了口唾沫在地上，冷笑说：“你啥时学会巴结人了？”

　　林云抹去脸上的唾沫腥，整个人象抽了脊髓。

　　林云说：“这是我的工作，不是巴结谁。”

　　老秦厉声道：“回到你位置上去。”

　　林云还击说：“等我出去放个屁，再听你差遣不迟。”

　　林云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人们的说话声也变成嗡嗡郁郁的嘈杂声。特别是秦文斌嗓门特大，简直就是枪声炮声。他发射的弹头向参会者投来。首先中弹的是自己，是自己的头颅和心脏。他听到了从自己心底发出的呐喊，地分明感到浑身上下白的、红的两股液体一股一股地向外渗透，向大楼外铺天盖地而去。

　　林云眼前的世界真的来了个巅覆，好比整幢楼都来了个底朝天。他支撑着昏昏糊糊的头颅，努力镇定着挣脱开自己的双眼，忽然整个人倒悬在空中，那会议室的所有参与者都在自己的胯下，看到的只是他们一个二个任意摆放的腿脚。他还分明看到，秦文斌的腿一说话就和张副书记的腿碰一下，然后又和霍主任的腿碰一下。然后，就把腿跷得老高，看上去，好像他的一只脚已踏在了桌子上，另一只脚也要踏上去。这当儿，忽然，朗朗的天空响起了惊雷，刚才恍白的空间倏忽地一遍漆黑，会议室的日光灯也嘎地熄灭。林云看不清所有人的脸，只有漆黑的一片，天空中的惊雷，镰刀刈草一般，一荡一荡往这边赶，仿佛连同这屋里的整个人也被赶到了天边，在又一阵雷声响起时，人仰马翻地被掀拢到屋里。在雷电辟来的刹那，林云眼睁睁看见秦文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