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海风,依然有一些凉意,海平面在夕阳的映衬下,散发出橘红色的光。就像一条锦鲤的鳞片,在微风的吹拂下,闪烁成醉人的风景。周梦溪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此刻,她的每一个毛孔都渗透着快乐的因子。
她站在海边,目光投向一望无际的大海,耳边还回荡着张雪松读电文的声音。
锦城新的地下党组织初战告捷,成功截获盘尼西林,解救了前线许多生命垂危的将士。这是上级组织对他们的评价,这是周梦溪从事地下工作以来看到的最长的电文,电文结尾还号召在敌后看不见的战线上工作的同志们向他们学习,学习他们的勇敢无畏,学习他们的机智沉稳。
这样高的评价,让周梦溪兴奋了好久,她觉得自己选择了这样一条人生道路,尽管荆棘丛生,尽管阴云密布,但却是崇高的,伟大的。她为自己高兴,更为能够与志同道合的张雪松一起完成任务感到欣慰。
梦溪依旧白天打理着果蔬店的生意,夜晚走进密室,跟着张雪松学习发报。周梦溪佩服张雪松,年龄上大不了她几岁,身上却总是洋溢着永远使不完的活力。而且无论什么难题都难不倒他,好像他就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诸葛孔明。周梦溪为找到了这样的人生伴侣,志同道合的革命知己而自豪。张雪松早年被组织派往苏联专门学习过间谍知识,对无线电非常专业和精通。
“蚯蚓”再次在锦城发出的电波,引起了锦城特务机关的注意。他们每天都在做着监听和记录。他们想尽办法试图铲除“蚯蚓”,可是从他们手中掌握的共产党谍报人员的资料中,很难确认哪个是“蚯蚓”,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蚯蚓”里一定有一个是安插在锦城上层机关的一颗钉子。
宫泽裕子几次提审老洪,也没能从他的口中挖出任何有关“蚯蚓”的线索。看来这个老洪已经失去了他存在的价值。
宫泽裕子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就让老洪出面负责追查共产党的电台,我就不信,他出来,共产党地下组织能够无动于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解共产党和“蚯蚓”的人,非老洪莫属了!
为了便于更隐蔽地开展地下工作,也为逃过敌人对电台的搜查与追踪,上级决定,再给雪松他们增加两部秘密电台。为了麻痹敌人,组织要求他们把三部电台分别放在三个不同地点,并且更改发报时间,不要形成规律,让敌人摸不清来路。
不知道地下党的同志是怎么躲过敌人的搜索,在他们的眼皮子低下把电台秘密运往的锦城,其中的艰辛和做出的牺牲是可想而知的。就这样,两部电台被地下党的同志交到周梦溪手里。
周梦溪提议把其中一部电台藏到郊外果蔬店的一个菜窖中,因为梦溪经常去菜窖取货,来去自由,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张雪松同意了周梦溪的提议,并指示顾明协助周梦溪完成任务。顾明是个爱国青年,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考察,张雪松请求上级组织批准顾明加入中国共产党,并由张雪松和周梦溪两人做其入党介绍人。
可是电台一直未让顾明碰触,因为这毕竟是关乎到锦城地下组织的存亡的关键所在,这对一个刚刚加入党组织的青年学生来说,确实是担子过重。可是锦城党组织迫切需要培养一批优秀的地下工作骨干,发展更多的可用之才,这也让张雪松和周梦溪伤了不少脑筋
另一部电台的安置也让他们煞费心机。他们苦思冥想都无法找到一个稳妥的安置地点。
张雪松的掩护身份是侦缉队副队长,这个身份让他能够躲过不少怀疑的目光,同时也给他带来无比大的风险,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在日本人的眼皮底下,不能有任何闪失。
而周梦溪自己,也是不能公开在熟人面前接触张雪松的。两个人见面时间短,不能总是腻在一起,必须要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才能见面。一旦打入敌人内部的张雪松出问题,那周梦溪便是首当其冲被怀疑的对象。所以张雪松那里绝对是不能触碰的,只能在周梦溪这边找安置地点。可是从另一个角度看,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日本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共产党的秘密电台竟然在自己的内部。这样大胆的想法让两个年轻人颇为兴奋了一阵。
不过,这也给张雪松增加了更大的危险性。
最后周梦溪建议,在没有找到合适安置地点之前,先不启用那个电台。实在是迫不得已再用这个电台发报。
当宫泽裕子手中拿到又一个频繁发出的电波记录时,宫泽裕子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蚯蚓”不可小觑,地下网络发展得如此迅速,行事风格如此之快,真是来者不善啊。
当她把资料放到佐佐木的办公桌前,并详细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后,佐佐木开口说道:
“这个蚯蚓就不用你操心了,你还有更重要的工作去做,特高课已经派了姬鼠来锦,你知道姬鼠吧?有这个王牌特工出马,还愁共党分子在锦城的地下网不破?姬鼠可是这条小小蚯蚓的天敌。哈哈哈,这就是天意吧。”
佐佐木自负地狂笑着。
宫泽裕子没有笑,她向佐佐木投去了冷冷的一瞥,在她的眼里,这些年过花甲的老头子早就该回日本含饴弄孙,战争应该是年轻人的天下,老人家哪有魄力和活力。
“当然知道姬鼠,大日本特务机关哪有不知道他的大名,没想到上边如此重视锦城这个小地方,居然把他请到?”
宫泽裕子也很好奇地问了一句。
“唉,岁月不饶人,我们这些老家伙禁不起时间的折腾了。”
佐佐木说完,朝宫泽裕子看了一眼。
“大日本的未来属于你们这些年轻人。”
“嗨,卑职明白,一定不辱使命,报效天皇!”
周梦溪比以前更忙了,她除了果蔬店的工作以外,还要频繁地去郊外的菜窖取货。这一天,她刚要上一辆黄包车,衣襟被一双手拽住,她一抬头,看到眼前站着的正是之前买棺木的老伯。
“老伯,您现在身体怎么样?”
“姑娘,你是我的恩人啊。”
老伯颤巍巍地说着,眼中含着泪水,情绪难以自制。
“老伯,不是恩人,我是你的亲人,亲人之间理应相助,您就别往心里去了。”
梦溪的话让老人更加激动,他语无伦次地表达着:
“姑娘,我其实还没有那么糊涂呢。那天以后,我记住了,你是我和老婆子的恩人。有空你就来家坐坐,家里现在就剩我一个了,冷清啊。”
“好的,老伯,我送您回家。”
梦溪说完便搀扶着老人往老伯家里走去。
梦溪被老伯让进了屋子,梦溪环视了下老伯的房间,房间不大,但显着挺干净整洁的。老伯和伯母年轻那会儿在大户人家做过佣人,用一辈子的积蓄,买下了这个小院子。而今伯母撇下他独自走了,剩下老人孤苦无依。周梦溪答应老人,会经常来看望他,把他当成自己的伯父供养。
老人又一次感动得落泪。
回去的路上,梦溪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能不能把电台放置在老人家里?周梦溪觉得老伯是可靠的,是信得过的,这样电台变换三个地方,敌人东一下西一下,是很难捕捉得到的。地下工作比的是技术,更比的是耐心。大家虽然看不到,但是双方都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窥探,谁有疏忽和瑕疵,谁就将败下阵去。周梦溪决定回去和张雪松商议一下这个大胆的想法。
自上次药品风波后,日本人总觉得东山上的游击队是眼中钉。时不时地对山上的游击队来个扫荡,本就武器装备不足的游击队,在与敌人的几次遭遇中又是损失惨重,最重要的是武器和弹药资源缺乏,敌我力量相差太过悬殊。
周梦溪接到上级命令,让锦城地下组织协助摸清军械厂的情况,并伺机行动端掉这个窝点。这个大胆的想法,令周梦溪吃惊不小,她把译出的电文递给张雪松,张雪松也在掩卷沉思,他的眉头深锁,思绪已经飞向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