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听着介绍,一边品尝手里的咖啡,这还是我第一次喝不加奶不加糖的咖啡,没有想象中那么苦,有新鲜水果一样的果酸在苦之后充满口腔,中间混夹着一丝巧克力的丝滑醇香,是——让人清醒的暖暖的感觉。
荧幕亮起来,音响里传出的声音清晰地在耳边环绕,在电影开篇的海滩,我将咖啡一饮而尽,手机关到静音,窝在沙发里,仿佛在电影院一般认真看一部电影。
伴随着日文到英文的切换,我的眼皮渐渐沉下来,他们在一条在闹暴乱的街上,路边的一辆小轿车突然爆炸,火焰瞬间铺满整个屏幕......
我来到一片空旷的草地上。
蓝天白云有微风吹过,一只白色的鸟从天空飞过,远处一片空旷,可以清晰看见远处的山,层峦叠嶂,绿树红花,每一座山都充满生机,雾气像云一样,在半山环绕,恍若人间仙境。河流顺着河道流过来,弯弯曲曲,反光的部分像一块又一块不规则的镜子,明亮地映照天空。脚边的草是翠绿的颜色,调皮得随风扑倒在我的鞋上,表达热烈。不远处的一棵榕树仿佛一位年长的老人,捋着胡须微笑看我,树干的部分由一条又一条粗壮的根茎彼此缠绕,还可以清晰看见它粗壮的根蔓延着钻进土壤,好大一片,一直延伸到我的脚边,我本能反应一般向后退了两步,不敢踩到,只想表达敬意。
一串清脆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我转过头,看见一个眼神里透着机灵的胖娃娃,笑着在地上打滚,白色的翅膀自动收起来,丝毫不影响ta跟草地亲密接触,肥嘟嘟的脚丫子在草地里翻来翻去,白胖的小手里抓着一只大棒棒糖。
“你是谁?”
Ta看了我一眼,笑得更厉害了,这次不打滚了,坐在草地上仰天笑起来,两颗小小的门牙在阳光下闪着光,棒棒糖放在一边,一只手摸着胖胖的小肚子。几只蓝黑色的蝴蝶飞过来,围绕着ta的小脑袋,飞来飞去,形成一个动态的花环,草地里原本含苞待放的小野花慢慢朝向ta,一点点绽放开来。这笑声仿佛穿透我的身体,心狂跳不止,我被震荡着动弹不得,懵在原地。
Ta突然停下来,“你真笨,给了提示都不知道,活该失眠。”
从孩童的纯真笑意,转眼就变成知晓一切的智者,眼神凌厉,一句话怼得我低下头,脸红到了脖子根儿——你难道是睡眠胖娃娃?
“别跟个罪人似的,又不是对不起我,对不起自己而已,要道歉也是对自己说吧。”
我连耳朵都红了。
“很早之前你见过我的,只是那时候还不知道我是谁,后来,你就变笨了,我就想问你,如果你是我,你愿意再出现吗?”
Ta棒棒糖一挥(哦不对,魔法棒一挥),广阔的天地间仿佛变成巨幕电影院,我看见自己:
念书时候,时常上课跑神,仰望窗外,不知道在发什么呆,傍晚回家,被爸妈教育着赶作业,抓脑袋也不会做的难题,常常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上班时候,领导气宇轩昂说一堆,我半懂不懂,纠结半天不敢问,只有用笨办法慢慢多磨时间,阶段性忙碌都在夜幕中走出办公室大楼,无暇看星星看月亮,拖一身疲惫回家。
芳芳还在的时候,周末我们喜欢窝在沙发上吃零食看电影,一地的薯片辣条卤菜,还有随意倒在地上的各类啤酒瓶,乱糟糟的房间和横七竖八倒在沙发上的我们。
近来回到家就唉声叹气,连看电影都没办法集中精力,需要把家里所有的灯全部打开,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回到床上饱尝孤单寂寞默默流泪的自己。
在跟父母视频的时候,笑意盈盈的自己,在沙发上做着各种夸张的手势,视频关掉的那一刻,笑容僵掉,整个手整个人垮下来失去重心地靠在沙发上,想表达又忍住不表达的尴尬纠结,内心对自己深深失望。
跟同事拼业绩,在办公室咬紧牙关想要争口气的自己,喝很多咖啡,没办法按时吃饭,打很多电话,拿笔在笔记本上不断写写画画的自己,不只是疲惫,是消耗到被榨干的自己。
睡不着尝试喝很多酒,不停刷短视频(不知道在看什么只是消磨时间),刷网剧,刷烂片直到完全睁不开眼的自己。
那个无论多么难以入睡,白天都努力像个合格的成年人一样爬起来去工作的自己;通勤路上黑眼圈浓重、双眼无神、行尸走肉机器一般按照规律性路线移动的自己。
镜子里在化妆掩盖憔悴却好久没有好好看过自己的自己,一双无神的眼里透着无尽的委屈、难过、伤心......
哎呀,我好想哭。
突然好心疼自己。
我怎么把自己活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