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灯塔一样的旋转楼梯上去,穿过一段透明玻璃栈道就到了二楼的小空间,最里侧的墙上是一幅巨大的黑白壁画,海浪,和鲸......
那是鲲,潇儿补充道。
上楼之后的她,从眼神开始,就已经跟在楼下不一样,从柔和妩媚转化为一种坚毅与力量,开始跟阿莫一起调整桌椅布置。我这才注意到,靠边的柜子里摆了好多书,从小说到心理学研究,再到社会学调查,有各类散文集,我还看见了哈利波特!侧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印度模样的神像,一幅很大的油画(跟楼下那只美短猫一模一样),一个柜子里放了各种各样的咖啡杯,各种各样颜色的小石头,大簸箕里堆放着大小不一满满一堆松果。
李如意正在调试电影屏幕,连接音响,画面上开始出现莱昂纳多帅气的脸,音响里传来那首著名的插曲《dream is collapsing》, 只是有点儿不同,为什么我听到了仿佛是古琴的声音。李如意笑笑说,晚点儿会揭晓的,请静待。
跟潇儿明显具有倾略性的气场不同,她给人的感觉柔和多了,金属眼镜更衬托了她的文静。确认音量之后,她关掉音乐,熟练地在入口处摆上白色垫布,铺上明信片,旁边放着几只笔。
一切准备就绪,阿莫拍拍手,招呼两位来到正中间的位置坐下,三个人围成一个三角形,坐在椅子前端,脊背直立,旁若无人地闭上眼。我看见他们的胸腔微微起伏,慢慢成为同一个节奏——按照我有限的知识储备,这大约就是冥想吧。站在进门的位置看这一切,仿佛观赏某种神秘的仪式,让人心生敬畏,虽然不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存在,但,我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的,静静看着。
好在,大约过了两三分钟,他们双手合十,身体微微前倾致意,慢慢睁开眼,站起来,将椅子放回原位,呈现一个U型。
作为一个敏感的双鱼座,我能发现的不同,是他们眼睛里多了同一份认真与庄重。
“欢迎第一次参加我们的电影会,你可以选一张自己喜欢的明信片,找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想想这一周里触动自己的内容,写下最想分享的那一句,我们等一下其他朋友”。
这个时候,楼下的门铃“叮”地一声接着一声地响起,楼下渐渐热闹起来,一张又一张陌生的面孔慢慢走进这二楼的小空间,大家都仿佛遵守某种约定一样地轻声细语,点头微笑里都是同一种温暖。我注意到一个穿着白色呢子外套的女生,看起来怯生生的,旁边穿宝蓝色外套的美女正在小声跟她介绍这里,她不断点头——估计也是跟我一样,第一次来吧。
意识到自己不是唯一一个“新来的”,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我选了后排靠窗的位置,开了小小的窗口,有微微寒冷的风飘进来,我看见窗边的爬山虎在随风摆动,这南方的冬天,依旧还是有绿,即便渐渐枯黄。再转头看见各个角落里的复古台灯发出暖黄色的光,椭圆桌上方的彩色玻璃灯罩里,也透着五颜六色的光,还有从玻璃栈道一直延伸进来的小彩灯球,这里仿佛是一个与外界全然不同的新的场域。
不对,准确来说,是这整个地方都与外界有“结界”相隔,这让我想起哈利波特最后一集霍格沃滋学校上空的护盾,而这二楼的空间又是其中的一个小空间,简单直白地说:大圈里面的一个小圈。
我旁边的龟背竹叶子摇晃了一下,仿佛在点头,我疑心自己是因为睡眠太少又一次花了眼,努力揉揉眼,深呼吸一下,提醒自己:淡定,淡定,淡定。
二楼的铃响了,阿莫帮忙从楼下传上来的一个轮滑装置里,接了一杯咖啡。是的,轮滑装置,一个正方形竹质托盘上、冒着热气的超大杯咖啡,他笑着递给李如意,就把自己的位置固定在了那个“接收”咖啡的位置。
这时候,金毛上来了,嘴里叼着一块小黑板,径直向我走来,大家似乎都见惯不怪。我取下黑板:“倒头睡咖啡需要本人来吧台自取”。潇儿看了我一眼:“明信片写了给我就下去吧。”
哦。
我纠结再三,写下一句:“失眠已久,都不能相信此刻真实存在,希望能好好睡一觉。”
像一个久病不愈者的祈祷。
递给潇儿,我把大衣放在椅子上,起身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