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父临走前,只望我儿后半生,能争取做个普通人,将自己永远融入普通群众之中。把自己该做的事做好,大事清醒点,小事糊涂点。教育好子女,以保证我秋家的良好家风,代代相传!
秋石正当自感事业如日中天之际,突然接到家中来信,父亲患了重病,要自己迅速赶回去。
秋延直患的胃癌,几个月前的那天,他感到胃胀得极不舒服,便独自去医院检查,检查的结果令他大吃一惊,自己患的胃癌,竟进入晚期了。为了不影响儿子的工作,他将自己的病情,一直向家人隐瞒着。近段时间,他自感在人世间不会太长久了。对儿子的思念也愈加强烈,他既为儿子的能干骄傲,也为儿子的冒尖担忧。他要在自己临终之前,与自己亲爱的儿子促膝长谈一次,以便自己走时走得安心。他告诉陈玉,通知儿子赶快回来一次。直到这时,全家人才知道他患的胃癌已进入晚期了。
秋石十万火急地往家赶。一路上,他心急如火。他知道:父亲的生命一定危在旦夕,否则,根据父母亲的秉性,家中一定不会轻易通知自己赶回家的。
秋石刚到家,母亲陈玉就告诉儿子:你爹是患胃癌晚期了,他自个儿检查后,一直不告诉我们,我也是他要我通知你回来时才知道的。爹苦了一辈子,你这次回来,能不能好好地多陪他几天,你们爷儿俩这些年,一直没有时间在一起摆摆龙门阵,爹要走了,你就好好陪陪爹最后几天吧!母亲说着,泪如雨下。
秋石心如刀绞,他点了点头。父亲,一个土生土长、仅上过识字夜校的农民,在党的教育培养下,把自己毕生的精力,无私地奉献给了农村改天换地的事业。他,白天黑夜,在烈日酷暑下、在霜雪寒风中,风里来、雨里去,带领ft村农民,战天斗地夺丰收。他把自己的一生,都放到了如何使当地农民尽快过上好日子的奋斗目标上。
农民赵文炳家,请父亲和邻里乡亲,帮着筑土墙建房子,由于土墙地基不牢,在即将倒塌的那一瞬间,父亲毫不犹豫冲上前去,将在墙根下不知情的农民梁东生猛地一下推开,梁东生得救了,而父亲却被埋在了坍塌的土墙下!悲痛欲绝的乡亲们,奋力从倒塌的土墙下将他刨出来,将奄奄一息的父亲,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县城人民医院。县医院在大批当地干群的强烈要求下,派出最好的医生,制定出最周密的治疗方案,经过三天三夜的连续紧急抢救,中间两次下达“病危通知书”,但最终还是将父亲从死亡线上抢了回来。那些天,从当地赶往县城医院看望的群众、基层干部络绎不绝。此情此景,让医院领导、医务人员深为感动,医院领导号召和组织医务人员,开展了向眼前这名农村基层干部学习的活动。
真正为人民的干部,一定能得到群众的真正拥戴。父亲的言传身教,深深地感染和影响了秋石的一生。父亲就是自己人生的榜样。
父亲艰苦劳作一生,尽管生活上并不那么美好,但这个从旧社会走过来的朴实农民,始终感觉到新旧社会两重天。他以苦引苦,对共产党和毛主席,一辈子充满了感激之情。作为共产党员的父亲,是自己人生的第一引路人,也是自己精神上的支柱。自己遭受磨难的那些年,如果没有父亲在精神上给自己的支撑,自己是很难逾越过那道坎的。现在,父亲将要离开人世间了,秋石真有天将坍塌的感觉,但生老病死,新陈代谢,是宇宙间不可抗拒的规律,谁也无力回天!
无奈的秋石,静静地来到父亲的病房,他不愿此时惊动熟睡中的父亲。哪知他刚走到病床边,“儿哪,你回来了”的微弱喊声,却令秋石深感意外,父亲从来都是喊自己的名字啊!
秋石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他俯下身去,在父亲的耳边轻轻地喊了一声:“爹,我回来了!”便在床沿上坐了下来。
秋延直脸上泛起了红光,他从被窝中伸出干枯的手,秋石赶忙握住父亲的手问道:“爹,您要什么?”
秋延直拉了拉秋石的手,轻声说:“你靠我坐近些!”秋石在床沿边将位置挪了挪,尽可能靠父亲近一些。秋延直说:“儿啊,为父看来离开人世不远了!”
“爹,从你的症状看,不可能是胃癌,也许是医院检查错了,你安心休息几天,我陪你到大医院重新检查,话又说回来,现在科学技术这么发达,即使是胃癌,也能治疗”,秋石急忙安慰道。
“儿哪,你别安慰我了,为父自己心里清楚”,秋延直接着说,“我叫你母亲通知你回来,是为父有话要对你说。”
“爹,您慢慢说,儿专心听”,秋石说。
“儿哪,你别为我担心。人,早晚都是要死的,为父把它看得淡。我这一生,能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当家做主,能为咱老百姓自己做点事,能受到群众的真心拥戴,我知足了!儿啊,你是为父唯一的儿子,从小到大,为父对你要求很严,是怕你长大不成才!几十年来,你没有辜负为父的期望,在风雨中历练,在磨难中成长。尽管人生的道路是那样的艰难曲折,你到底还是挺过来了!你现在入了党,读了大学,当上了中学校长,你走向辉煌了。在这一点上,你比老子还幸运!”
秋延直说到这里,咳了一口痰后,接着又说:“不过,儿哪,你都是不惑之年的人了,尽管今天走到了辉煌,但为父对你仍放心不下!你还记得小时候吗?爷爷常跟我们讲过的薛仁贵、岳飞那些故事吗?这些人不能干吗?在当时太能干了,他们不忠诚吗?精忠报国,天地可鉴!可是,自古以来,你看历代那些忠臣良将,有几个能得到善终的。为什么会如此啊?儿哪,你读的书比为父多得多,可别成书呆子啊!你干工作爱冒尖,做事又太较真,是为父最放不下心的。‘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你再不能重蹈当年独自搞‘教学创新’而差点家破人亡那种傻事了!为父临走前,只望我儿后半生,能争取做个普通人,将自己永远融入普通群众之中。把自己该做的事做好,大事清醒点,小事糊涂点。教育好子女,以保证我秋家的良好家风,代代相传!”
秋延直说到这里时,已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秋石急忙安慰父亲说:“爹,你说的话,儿句句记在心里,您就放心吧,您好好休息,儿在这里陪着您!”说着,忙将父亲盖的被面周围扎了扎,自己也感到有些疲惫,便顺势躺在父亲的身边,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秋石被母亲与白荷的呼叫声惊醒。原来,自己就睡在父亲身边,却不知父亲什么时候已经去世了。
秋延直走了。出殡那天,全村人都来为他送行,数不清的花圈、挽联,悲痛欲绝的哭声,寄托着全村群众,对自己心目中好干部的深切怀念!生前他心里惦记着全村人民,他走了,全村人民没有忘记他,都记着为他送上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