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雪后初霁，阳光耀眼，白雪覆盖下的锡林郭勒大草原空旷寂寥，安静得令人惊奇。偶尔吹过的风凛冽而干涩，刀一样地在博大的空间中恣意游走。在卷过洼地、冲出河谷的一刹那，所向披靡的风发出一阵吃吃的笑声，仿佛是在嘲笑秋的逝去、春的遥远，又像是为自己无拘无束的举止而扬扬自得。这些潇洒的风无所顾忌地在草原上纵横驰骋，就像一群骑着快马、披着大氅的草原骑士，来无影、去无踪，锋芒所至、横扫之处，那些蛰伏在积雪中沉睡的灌木和草稞，无不产生一阵惊悚的战栗。

　　时近正午，刮了一上午的风已向天边遁去，可天气还是干冷干冷的。南方的天幕上，太阳如同一枚崭新的银币，正向洁白的雪原炫耀着自己刺目的光芒。就在这个时候，东边蔚蓝的天幕和洁白的雪原交接处，出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小黑点儿。半个时辰后，小黑点儿变大了，慢慢地，一挂缓缓前行的马车，逐渐呈现在耀眼的正午阳光之下。

　　这是挂单套马车，车上坐着四个人。左边车辕处坐着车把式，只见他身着蒙古装，头戴羊皮帽，虽然看不出具体年龄，但从他那黑红的脸膛、宽宽的颧骨，一眼就能看出是个蒙古族汉子。车上的三位乘客打扮相同，全都足蹬白毡靴、身穿棉大衣。尽管三个人的脸颊都让皮帽耳朵包得严实，但从冻得发红的鼻子和颜面判断，那是三个年轻的汉族小伙子。大概是冷天赶长路的原因，四个人的眉毛上都结了霜，就连车把式嘴唇上的髭须也是白花花的一片。

　　“大叔，多久才能到防疫站啊？”车上一个年轻的男声问道，听口音像是北京人。被叫作“大叔”的车把式微微偏了偏头，用生硬的汉语应道：“快了。”

　　“快了、快了，都走大半天了，连个人影儿都没看到。再这样走下去，人都快冻死了！”北京男小声嘀咕着，显得有些焦躁和不耐烦。

　　“下车走走就不冷了。”大概听见了身后的嘀咕声，车把式再次用他那音调一般高的汉语应道，同时转过头去，给了身后一个沉静的微笑。

　　也许是觉察到人们急于赶路的心情，再不然就是故意和车上的人开玩笑，总之不等车把式吆喝，既拉套又驾辕的枣红马忽然扬起四蹄小跑起来，车上的几个年轻人猝不及防，一个忽闪竟然倒在了一起。“这是什么破马，要跑也不先吱一声！”又是北京男气急败坏的声音。

　　“算了嘛石磊，只怪我们自己桩桩不稳，咋个怪得到马儿喃？再说了，我们也没提前和马儿商量的嘛！”一个小伙子边坐直身子边调侃道。他叫裘欣荣，四川成都人。他的玩笑话和一脸滑稽相，引得另一个小伙子哈哈大笑。

　　“笑什么笑，小心闪了舌头！”叫石磊的小伙子没好气地说。

　　见小石心情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