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犀牛镇东街尽头,有户姓韩的人家,紧偎通江河南岸而居。正是7月盛夏季节,韩家屋后砂岩上的几丛沙棘树却十分茂盛,翡翠般碧绿、珍珠般大小的果实密密麻麻挂满密布硬刺的枝头,显示出极强的生命力。
“哥哥,有人要租房。”韩少明在后门喊道。
韩少华赶紧跑出来。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矮胖麻脸男人用块不知是黑还是灰的毛巾擦着黑里透红、有些稀疏麻点的脸庞,一双小眼睛里充满和善的神情,自我介绍说:“我叫龙顺山,是来租房的。”
韩少华把他领到医院里,见了母亲马三孃。女主人约莫四十来岁,皮肤白皙,脸庞清瘦,柳眉下一双大眼睛里藏着几分悲哀。龙顺山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像被什么东西猛烈地撞击了一下似的。经过一番讨价还价,龙顺山租下了韩家的一间旧瓦房。
第二天上午,龙顺山把母亲王婆婆和十三岁的女儿陈丽霞接来,七手八脚地收拾好屋子。吃过午饭,他叮嘱母亲说:“马三孃生病住院,你和丽霞多陪陪她蛮!”
在摆谈中,马三孃得知老太太不是龙顺山的亲妈,龙顺山也不是丽霞的生父。丽霞的父亲早于五年前就病逝了。前年秋天,丽霞的母亲被龙顺山开的手拖撞死了。在派出所和镇、村干部的调解下,龙顺山和她们组成了一个特殊的家庭。王婆婆也晓得了马三孃新寡,长子少华职高刚毕业,幺儿少明又考上高中,一家人生活困难。
几天后,马三孃出院回家。韩少明到县城读书去了。龙顺山办起了修车铺,生意勉强过得去。
二
弹指间,秋收季节到了。搞运输的师傅们大都回到了庄稼地里。龙顺山的包产地在高山上,玉麦还没有成熟。马三孃拖着病体,带着刚成年的韩少华,顶着烈日上山收玉麦。龙顺山心里又多了一分怜惜,几分担忧:要是马三孃再累倒了,这个家庭定要雪上加霜。
这天早上,他端着饭碗走到隔壁,边扒饭边说:“三孃,我们高山和矮山收获季节相差将近一个月,玉麦刚挂须。反正现在我闲着,不如我们换个工吧。你在家里煮饭,照看丽霞,我和少华上山收玉麦。你看要不要得喃?”
村民大多不愿意与孤儿寡母换工,马三孃正缺人手,巴心不得有人跟她换工,于是满心欢喜地答应了。
韩少华爬上镇子后面的牛头山,初秋澄清的天,强烈的阳光在岩石上跳动着,刺得他睁不开眼。他手搭凉棚望去,满山的玉麦随山风摇曳着,好似波动着的通江水。他钻进自家的包产地掰起玉麦,才干了半天,肩膀磨破,腰酸腿痛,无力再上山了。
龙顺山正当得力之年,有的是力气。毒热的太阳烤得他浑身冒油,连裤腰带也湿透了,但他愿意。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