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平安夜了,想起一桩平安夜的陈年旧事来。
那时,爱卿尚在日本京都求学,爱卿那个时代的中国年轻人赴国外求学,不消说大家也知道,免不了要打工挣钱,不单挣学费,还要挣饭钱,爱卿自然也不例外。
岂止爱卿不例外,爱卿身边的中国欧美非洲留学生也都概莫例外,不像现在的中国年轻人出国留学还带着保姆或者佣人,如爱卿在《职场现行记》中描绘刻画的富二代犬子胡仲谋赴美留学时,他老子如来佛每月给他一万美金生活费,比他的教授日子过得还要滋润,哪里用得作打什么鸟工?中国富裕了,犬子胡仲谋的教授也拿他没办法,只好干瞪眼,羡慕嫉妒恨,怀疑他的博士论文是他花钱找枪手做的可找不出证据,也只好发给他博士文凭。
有钱岂止能让鬼推磨,连美国教授也得为中国花花公子留学生开绿灯敬礼放行,爱卿为中国今天的富裕牛逼感到欣慰。
话说回来,爱卿那时鼓动忽悠了几个欧美非洲的同学组成了一个小乐队,自任团长兼节目主持人,说是小乐队,其实也就是一帮乌合之众国际杂牌军。爱卿的本来目的是要把他们几个同龄外国人组织起来帮爱卿打工挣钱,不,走共同富裕的道路,每晚得的小费都是大家平分的,多的时候有时一晚上每人都能分到好几万日元,皆大欢喜。爱卿将邓小平理论带到了国外,发扬光大,赢得了各国人民的普遍赞赏与好感,嘿嘿。
小乐队中有比尔,是爱卿的好兄弟,金发碧眼,长发披肩,比爱卿早来日本几年,连京都方言也学会了一大半,担任吉他手,这家伙是个加拿大人却拿着美国护照。
后来,他还邀请爱卿从日本转赴加拿大多伦多,说让他妈妈到多伦多机场接爱卿,到了多伦多机场一下飞机,你就赶紧找个洗手间将你的中国护照撕毁冲进马桶,加拿大政府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拿你没法子,不知道把你遣返去哪个国家,只好将你作为国际难民收留,你就能留在加拿大了,过几年就能拿到绿卡。
但爱卿没听他的,没去加拿大,嫌国际难民的称呼不好听。
有新西兰小伙子阿里,担任键盘手,这家伙壮得像一头公牛,最拿手的节目是表演他们新西南毛利人的战舞:鬼脸、瞪眼、吐舌头。有时,他还将长矛作势刺向客人,令人人胆战心惊,毛骨悚然。
有喀麦隆黑人小伙子卡迪,大胖子,大家都叫Elephant(大象),因为Elephant太长了叫起来麻烦,大家只缩短叫他Ele,这家伙是个全能选手,啥乐器都会,还会唱歌,貌似他们非洲人天生就会这些。
还有美女主唱卡莉,来自美国,卡莉正好与古希腊歌唱女神卡莉欧碧(Calliope)同名,也是金发碧眼,长发披肩,身材那个惹火……
唉,这样说吧,在爱卿主持的夜场表演中,据不完全统计,卡莉曾经烧死过1835.5个日本男人,其中有0.5个,也就是半个,还是因为中途被其老婆柠着耳朵揪出了夜场,才没被完全烧死捡回半条命。
至于爱卿,没啥音乐特长,只好手握话筒上窜下跳,插科打诨,爱卿出国前就曾经担任过日语导游,还在日本驻华商社干过,倒还能把客人鼓动忽悠起来,客人为爱卿起了个艺名中国龙。
话说那一晚平安夜表演完毕后,大家自然欢喜,因为今晚的小费大大的,人人都好像分赃了好像5万多日元。
爱卿怀揣着分赃果实,踩着单车回窝,路上还买了一整只烤红薯犒劳自己。
啃着烤红薯,哼着小调,踩着单车回窝,心情那个美啊……
嗯?!就在离自己窝仅有300来米地方,爱卿发现一个男人横躺在马路边上。
爱卿停车,翻过那个家伙一看,好像是住自己楼上那个家伙?再仔细一看,可不是那个家伙?
那个家伙显然凶酒凶多了,在离自己的窝还有300来米的地方倒在了路边上。天上又飘着小雪,这样躺下去明早肯定冻成冰棍,他就再也凶不成酒了,呵呵。
日本的小街小巷不像中国的小街小巷,夜晚也满是夜游神。日本的小街小巷几乎一晚上见不到一个人。如果爱卿不管他,估计直到明天早上天亮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经过这里发现他。
爱卿当时忽然想起卖火柴的小女孩来,只是自己面前躺着的不是一个小女孩,而是一个40多岁的日本大男人。当然喽,爱卿宅心仁厚,并没有因为他不是一个小女孩就不管他。如果他是一个小女孩嘛那就更要管喽,唉,运气不好,遇到个大男人。
爱卿旋即回窝架好单车,倒回那个家伙身边,把那个家伙扶起来,没想到那个家伙仿佛得了软骨病,根本走不了路,嘴巴里咕噜咕噜说着天知道啥胡话。
爱卿只好将他背在背上,妈的,感觉比背Ele还要沉。
就这样把那个家伙背了回去,最要命的是上二楼,爱卿用了吃奶的尽头才背上去,来到他的房门,房门没上锁,一推就开。爱卿将那个家伙背进去,往榻榻米上一放,又从储物柜里拉出一张被子往他身上一盖。
可能是热气一烘,那个家伙大嘴一张,哇哒西哇——
爱卿躲闪不及,膝盖以下裤脚全被他吐得那个恶心哦……至于榻榻米上就更不要提了。
爱卿只好忍住恶心,在他房间里找来扫帚抹布啥的帮他收拾一番,再次安顿下他准备下楼回自己的窝时,那个家伙居然醒了,拉住爱卿,嘴里吐词不清地说:“你……你你你……”
“我住你楼下,夜里回来看见你躺在路上,把你背了回来。”
“你是……老外?”那个家伙又问,估计他听出了爱卿的外国口音。
“是的,中国人。”
“啊?!”那个家伙来劲了,翻身坐起,双手捉住爱卿,嚷,“中国……好!伟大!我最崇拜毛泽东周恩来……”腾出一个只手来,大拇指竖起来,旋即又大拇指掐在小拇指指尖上,说,“毛泽东周恩来是这个……日本政治家是这个,不,中国人是这个……日本人是这个……”
爱卿无心听他这个那个地畅谈中国与日本,只想快快回到自己的窝里脱掉被他污染了的牛仔裤,可又挣不脱他那老虎钳一般的两个爪子,只得忍住房间里的恶臭,继续听他瞎吹。
“嘿嘿,你的明白?田中首相访华时还是我为田中首相当的翻译呢,周恩来接见了我,嘿嘿嘿……”
爱卿当时一惊,问:“你会说中国话?”
“会……现在不会了,好多年不说了,不,还会……你好。”你好两个字的发音是中国话,发音嘛……还能让爱卿这个中国人听得懂。呵呵,酒醉的人是最幸福的人,能自由自在地来往于梦境中,这不,眼前这家伙就去梦境中见到了周恩来。
那个家伙捉住爱卿不松手,嚷嚷个不停,说:“我祖上是中国福建来的,我家在冲绳,我们家族姓蒋,现在我叫田中。知道不?冲绳以前是流球国,后来被日本霸占了,哼,我们要独立,我们要重新建立流球国。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那个家伙居然唱起国际歌来,当然是日语版。
爱卿受到感染,忘记了满屋子的恶臭,也唱了起来,唱的是汉语版。
就这样,在满是恶臭的榻榻米上,在异国他乡的民居里,在风雪交加的平安夜里,一个中国年轻人,一个日本中年醉鬼,同声唱起了国际歌: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要为真理而斗争!
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
奴隶们起来起来!
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
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唱完国际歌,那个家伙更加来劲了,满嘴脏话连天八格牙鲁地诅咒起日本来,貌似诅咒自己的国家是每个国家国民的通病;还说他是个开推土机的工人,能开推土机就能开坦克,如果日本又跟中国开战,我第一时间就到中国去帮助中国开坦克打日本鬼子。
爱卿这才知道怪不得他的两只爪子那么有力,原来是个开推土机的重体力劳动者。
醉鬼满嘴跑火车,说着说着,要跟爱卿攀起亲家来,说他父母早亡,家里就他兄妹俩,他来京都找活儿干,套用当下的中国话,也是个京漂;妹妹一个人在冲绳乡下,“呃,你娶我妹妹做你老婆怎么样?我妹妹今年28岁,人长得黑了点,冲绳天天都有太阳,但健康得很哦,能生孩子哦,比他们京都城里的姑娘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什么京美人,我呸。走,改天我带你上我们老家冲绳去。”
京都盛产美人,日语中有个专门的词汇:京美人。
自那以后,醉鬼与爱卿称起兄弟来。
爱卿的房门也从不上锁,每次一回到自己的狗窝,只要看见自己的榻榻米上堆满了彩电音响衣服啥的,爱卿就知道醉鬼又喝醉了。只要他一喝醉,就会将自己的所有东西搬来爱卿的房间,说是送给爱卿。等明天他一醒来,发现自己没衣服穿了,没电视看了,又会下楼来把全部东西搬上楼去。
爱卿也懒得理睬他。
有一天,醉鬼清醒了,要爱卿陪他去京都山科区区御所,说是要分钱给爱卿。
爱卿跟去,去了才知道,那里是社会救济处,醉鬼每个月要来这里领一次社会救济,那一次醉鬼领了好几万日元,当即硬塞了一半进爱卿的衣兜。
去的路上,醉鬼连300日元的地铁费也掏不出来,他向地铁站工作人员说等下回来补交,地铁工作人员打开匝门让他上了地铁。领到救济款后,醉鬼赶紧带上爱卿回到刚才那个地铁工作人员那里补交了300日元,还转头对爱卿讲,我们是日本人,日本人做事最讲信用,不然,就没下次了。
没想到一走出地铁,来到一个花丛边,我俩坐下,醉鬼的酒疯又发作起来,大声武气地对着路过的一个妹纸吆喝:“哦噫——,妹妹,你的东西掉了!”
妹纸停步,回过身来,满地瞎找,抬头问:“我的啥东西掉了?”
“脚印。”醉鬼答,答完哈哈大笑。
妹纸快步离开,爱卿将醉鬼刚才分给自己的钱一把塞还给醉鬼,也快步离开醉鬼,天知道他还会在大街上闹出啥荒唐事来。
再后来,爱卿从到醉鬼房间里来的他的担保人口中得知,醉鬼靠社会救济过日子,酗酒,失业,生活不能自理,光棍儿一个,每月还要被强制弄去戒酒所戒酒好几次。醉鬼住的那个房间也是他的担保人的,没收他房租。
估计醉鬼恐怕早已经归西,又不可能每次夜半酒醉他倒在路上时,都有爱卿般的人遇到他,日本的小街小巷,夜里几乎无人行走。
说不定他冲绳老家乡下的妹妹早已经到京都来为他收过尸了,唉。
成诗时间:2016年12月24日
玫瑰花茶
——闻玫瑰花茶采摘于早最4点至5点,过时则废。
明月移西山,宿鸟尚酣眠。
早起采茶妹,提篮向花间。
撮取叶下蕾,歌声绕云端。
掀盖又细品,清香漾丹田。
过成都天鹅湖高楼
一
玉皇唯恐人上天,怒向凡间降雾霾。
只缘高搂拔地起,阳台俯瞰灵霄殿。
二
一柱擎天九万丈,从此天府连天宫。
身长三寸川耗子,天上地下一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