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曾经提到过翻译体语言,没想到好几位文友发来微信探讨,爱卿在此一并回答如下。
还是回到莫言的那个短篇小说上来,摘录如下:
一轮巨大的水淋淋的鲜红月亮从村庄东边暮色苍茫的原野上升起来时,村子里弥漫的烟雾愈加厚重,并且似乎都染上了月亮的那种凄艳的红色。这时太阳刚刚落下来,地平线下还残留着一大道长长的紫云。几颗瘦小的星斗在日月之间暂时地放出苍白的光芒。村子里朦胧着一种神秘的气氛,狗不叫,猫不叫,鹅鸭全是哑巴。月亮升着,太阳落着,星光熄灭着的时候,一个孩子从一扇半掩的柴门中钻出来,一钻出柴门,他立刻化成一个幽灵般的灰影子,轻轻地漂浮起来。
引自莫言短篇小说《枯河》。
比如第一句:一轮巨大的水淋淋的鲜红月亮从村庄东边暮色苍茫的原野上升起来时。这就是一句典型的翻译体语言,整个句式结构都是欧式的,一连几个的字所带出来的定语仿佛是欧式语言的防伪商标,告诉你我这一段话原本是由英语翻译成中文而来。
实际上,根本不是由英语翻译成中文而来,而是作者莫言自己的原创。
喜欢采用这种句式结构写文章的人一般限于小学四五年纪的小学生至中学一二年纪的初中生,因为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子中国字已经认得差不多了,急吼吼地读西方文学作品。一读之后,发现洋人原来是这样写文章的?嘻嘻,好洋气哦。
于是,也在自己的作文中自觉不自觉地采用这样的句式。赶时髦嘛,以显示自己早早地就与世界接轨了,人家笔下流淌着的是西方大文豪的墨水耶。
过了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慢慢地就开始回归中国语言的本源了。
道理很简单,他自己多读几遍,自己都会觉得这类句子读起来别别扭扭,东不东,西不西,仿佛是一个人和牛杂交出来的怪胎,说他是人吧,头上又长了两只犄角;说他是牛吧,脖子上又长了颗人脑袋。自己捅出来的孩子,自己都看着别扭,恨不得自己动手将这孩子又塞进牛屁眼里去。
你说,他还会愿意继续跟牛杂交吗?
以管窥豹,一叶知秋,莫言的大作基本上都是这类句式。
爱卿瞎猜,莫言之所以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跟他的这种句式多半有莫大关系。
因为一来这类句式翻译成英语时很方便,二毛子翻译官用不着翻字典就能轻车熟路地操作完毕,两菜刀下去,一块槽头肉就切得方方正正。
二来翻译官看到这类句式时会感到很亲切,噫?这文章原来是从我们的母语翻译成中文的呀?我这是迎接被中国暴徒蹂躏的我国姑娘回娘家呀?我只要把她身上的大红棉袄一脱,还不是就还原成我国姑娘了呀?嘻嘻。
回到上文引用的第一句话上来,正宗的中国语言多半是这样的:大野静谧,暮色苍茫,村子东边原野尽头,一轮红圆月亮奋薄而出,若火球,若贵妃出浴。
你再找翻译官将这句中国语言翻译成英语试试?
2016年10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