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从小被爷爷拿着棍子打在屁股上才肯起床的陈玉良早早醒来。不管怎样还是要去云杉林看看,他昨日询问过发现爷爷的大概位置,没指望有什么结果,但至少得去看看。
陈玉良觉得,这样才能心安。
清晨的阳光从隐龙溪对面的雪山顶溢出来,晃眼,却不热。出门后往右走,路过王西木家后继续走过两个院子再右转,一条道就可以走到云杉林了。
隐龙村坐落在大雪山间的一片谷底中。包围着隐龙村的山峰有些像利剑直插云霄,有些像登仙的阶梯逐级升高,峰顶的冰雪终年不化,且地形陡峭,别说人,连喜欢在山间活动的野羚羊也无法翻越。
陈玉良听村中执笔先生说过,这片雪山叫昆仑山,村里能看见的这些巍峨的雪山尚不足整个昆仑山万中之一。
大部分小孩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的时候都会惊讶的张大了嘴。如此大的雪山,居然连万中之一都不是,可想而知整个昆仑山有多大。不过惊讶的时间也是短暂的,因为小孩天生对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记忆不会太好。
谷底中间有条溪流由北向南。水源是雪山冰雪融化后的雪水。一年四季随着温度变化,山峰的雪线升升降降,却从不曾断过溪流的水源。即使在最冷的时节,太阳出来后也总能化些雪水,不至于让溪流干涸。溪中的鱼儿也就能向隐龙村的村民一样在这里世代繁衍,不曾中断。
遗憾的是,也许溪流的力量太小,没有在雪山之中破开一条口子,而是在谷底尽头一头扎进了山底,从地下河流了出去。
偌大的谷底,唯一的豁口就是村后的云杉林。这片林子虽说也是连绵的山头,却没那么高,也不陡峭。
云杉林很大,具体来说是很深,峡谷间一直往外延伸。早些年村名们也尝试过通过云杉林走出隐龙村,最后的结果不是绕了一圈又走回来,就是离开后再不见踪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虽然能预计到云杉林深处必有风险,不过每隔一些年头,村里的年轻人总有一些向云杉林深处走去,试图走出这个世代居住的大山。结果倒是没什么新鲜的,一部分人数日之后回来了,一部分人再也不见。
陈玉良的父母就是在他六岁时进入云杉林深处便再没回来过。至于他们是有心探索还是别的什么情况,没人知道。年幼的陈玉良当时对此也无能为力,所以这次他有强烈的欲望:爷爷的死,没结果,也要看个究竟。
一进入林子,刺眼的光线迅速退让,让人有点难受的阴冷湿气包裹而来,陈玉良沿着爷爷平时长走的路线行进着。
驼绒藜、膜果麻黄、蒿叶猪毛菜、沙生针茅,现在是一年中植物生长最茂盛的季节,看着嫩绿的新芽,脑海里浮现出爷爷的声音。
“驼绒藜、蒿叶猪毛菜和沙生针茅新长出的枝叶羊儿们最喜欢了,膜果麻黄晒干了用来引火烧饭最好用。”
走了十来分钟,右侧那株蓝莓正是前几日与王西木采摘过的,为了防止被其他人采摘,陈玉良特意在行进道路一侧放了几根树枝作为遮挡。
远远的扫了一眼,有些已经成熟,不过陈玉良却没有心情去收获它们了。
五分钟后终于来到爷爷被袭击的地方。
非常好辨认,草上的血渍还在,两颗云杉的树干上也有血迹。
陈玉良学着赵先生的样子,蹲下去用手依次翻看有血迹的灌木和草丛,什么也没发现。然后又起身查看两颗有血迹的树干,依然一无所获。
陈玉良又抬眼望了望附近的云杉树,一颗树上的树干有明显的破损,像耙头之类利器锤击留下的痕迹。
一共有两组,各四个。走进仔细看,树干上每组破损处呈弧形。陈玉良猜测这应该是那只凶兽袭击爷爷脖子时借力树干留下的爪印。
事情也就是这么个事,和村长判断的一样,至于为什么凶兽会突然袭人,陈玉良是袭人,陈玉良是没法弄清楚的了。
事情弄明白,心中谜团没有尽去,也算是了结一件事。陈玉良心绪稍一放松,一丝恐惧便开始在心中游荡。
万一凶兽又来怎么办?
一念及此,陈玉良立刻转身返回。
突然,噗嗤一声,不远处传来干树叶被踩响的声音,陈玉良全身抖了一下,两眼死死的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