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在这里。』
陷入如同白日梦般的状态,顺从心中不知谁人的呼唤,回过神来时,已经站在这个地方。
整洁的大街,两边都是高楼与大厦,这是覆盖于都市表面的繁华之象。
然而,这里没有人的气息。
一个人,都没有。宛如某些SF作品里描绘的,世纪末的人类消失后的景象。
不过,娜娜知道这里是哪里。
啊啊,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不可能不知道的吧?
这里可是,自己曾经所在的地方啊。
故乡。
即使和那时候不一样了,也总归能。。。察觉到空气中所弥漫的,那股不详的,像是怨灵的诅咒般的味道吧?
旧区。
十五年前。
灾祸。
惨剧。
三万条人命。
脑海里接连闪过一连串的字眼,全部都是,关于当年那场发生于此的灾厄——
——上任审判者早濑浩一所引发的叛乱。
娜娜没有见过早濑浩一,不曾详细了解,仅仅只能算是,听说过这个名字。可是在十五年前,拜他所赐,娜娜的生命遭到了第二次重大的改变。
人性能够丑恶到怎么样的地步,娜娜在十五年前的那个时候,就真正见识过了。到了现在,那份记忆也依然像是被鲜血所染红一般。
现在的娜娜还清楚记得,那个夜晚,半夜一点的时候,先是突如其来的大爆炸,然后是惊慌失措的人们在四处奔走。直到凌晨六点,这虽短却能称之为少女人生中最漫长的五小时里,为了求生的人们都做了些什么,更不用说各种趁火打劫释放自身欲望的家伙,她依然历历在目。
要不是在那个夜晚觉醒成为了意力持有者,以当时年仅十二岁的少女来说根本不可能活下来,虽然也许是作为觉醒的代价,以时间被冻结般的姿态一直昏睡着,被剥夺了九年的时间,可娜娜也不曾后悔过——
——毕竟只要还能活着,就是万幸。
可是像娜娜这么幸运的人又有多少?哪怕是十五年后的今天,早濑浩一这个名字早已成为里之世界的禁忌,也不代表他身上所背负的罪业会被遗忘。不过平心而论,三万条人命里面,有多少是真的由早濑浩一所夺去的?
娜娜很怀疑这一点。
初次的爆炸,怎么说,也没法真正地将那么多人的性命全数夺走吧?恐怕这里面真正造成主因的,是当时的人们为求生存或自暴自弃地释放自身的欲望,而互相将自私,恶念,丑陋的一面散播开来吧?
要去回想那时候的状况吗?
不必了。
对娜娜来说哪怕只是稍稍回忆起来都只会令自己感到无比恶心。
灾难过后成为教会的一员,娜娜事后靠自己调查出的结果,是早濑浩一确实杀死了三千个意力持有者,其余地则一概不明。
三万条普通人的性命,真相到底是如何呢?
没有人知道,事到如今也不会有人去调查那种可怕的往事。之后表之世界的民众们对政府的责难之所以如此之快就平息下来,想必其中也有情报操作的原因。
无妨,自问并不是什么真相探求者的娜娜,没必要关心这个。倒不如说,她感谢早濑浩一。
如果不是他的话,那么,娜娜至今都仍然会在那个剥夺自身自由,像是软禁自己一样的孤儿院中,更不用提她所憎恨的那些丑恶的人们的死亡了。
说到底名为雪野娜娜的少女,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的邻家女孩般的阳光开朗,她只不过是将自身的阴暗掩盖起来,同时不再提起罢了。
可是,也许是因为当年的惨剧依然历历在目的缘故,不知为何,娜娜反感意力持有者对普通人的杀戮行为。虽然不到同在三浦市的某个中国小子那样想要拯救每一个人的程度,可是如若是无理由地夺去普通人的性命,对娜娜来说依然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也因此,对于自己的能力是“守护”的事实,娜娜并不反感,或者说由衷地高兴着。
漫步在没有人类活动踪迹的街道,空气中的不详变得越来越凝重。
是否要离开了?
不,还不能离开。
因为娜娜感觉,有人在呼唤她。
奇妙的感觉。过去在三浦市时并不曾有过这种感觉,可是这一次回来,在下了飞机后,在回到教会的三浦市支部后,娜娜便感受到了呼唤。
并且这种呼唤越来越强烈,以至于令她,出现在了这里。
谁人在呼唤着?于何处呼唤着?
娜娜不知道,她只知道,顺从感觉来到这个地方。也许来到这里,或者更深入点,直接到那高耸入云的慰灵碑前,便可以明白一切了吧。
就连怎么进入到这个地方,娜娜也像是梦游一般地浑浑噩噩状态,根本记不起来了。
『估计在来的时候会受到旁人的侧目吧,毕竟自己没有任何犹豫就踏入了这片不祥之地。』
娜娜如此自嘲地想着。
慢慢地,她来到了某栋大楼前。
她察觉到了某样令她出乎意料的东西。
意力形成的结界,把眼前的大楼整栋包围了起来。而且这里还残留了别的东西,肉眼可见的黑色意力。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为什么这里会存在黑色的意力?”
与之相呼应的,大楼的楼顶有娜娜不想靠近的味道。
可是,当她抬头看上去时,却看到了那个存在。
穿着黑色长大衣,手握不详之剑的人影。
本能地,她觉得,这个就是梦中杀死自己的少年。然而,终究不过是个幻象吧,因为那个人影马上就消失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就在这里。』
“!?”
心中呼唤自己的声音又响起了。
“到底是。。。谁?"
遗憾的是,没有人回答。作为替代的是。。。它的出现。
地面传来突如其来的震动,之后,它突破地板,将那异形的身躯暴露在阳光之下。
“这是什么!?”
它现身的那一刻,娜娜整个人都呆在原地。因为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要描述的话,就是一团混杂着各种野兽一样的肢体和区块,但同时又有着各种钢筋混凝土参杂其中,同时不断蠕动着的肉块黑泥吧。
无法确定的形体,无法确定的生物,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强烈的敌意。
“嚎。。。嚎。。。嚎。”从判断不出位置的地方发出像是野兽咆哮一样的,断断续续的不明叫声,如果说这个世界有什么是用怪物才能形容的话,那么非它莫属了。
“唧,是被那不明的呼唤干扰了所以才没事先察觉到吗?”
本不该如此大意,身为教会异端狩猎部队的成员,纵使不是身经百战也是相当了得的精锐战力,可是它的身上根本不存在意力的波动,使得娜娜事前完全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幸好对于战斗经验的丰富程度毕竟不是开玩笑的,虽然不明白它到底是什么,但是在它出现时,娜娜就已经召唤出自己的意念武装,一人高的巨盾“城墙”和刺剑“里卡多。”
“嚎。。。嚎。。。嚎!”
带着不明的咆哮,它挥出了像是肢体一样的部分展开进攻。作为它的目标,娜娜即刻举盾向前打算挡下这一击。
“呃!”
攻击挡下了,可手感却异常沉重,按照娜娜的经验,这样的重击早就超过普通意力持有者应有的程度,攻击威力之大使得她虽然挡下来了可也接连后退了好几步。
看准机会,娜娜也趁机挥出了右手的刺剑“里卡多”。可是,能够明确观察到“里卡多”深深刺入其中,却根本没有刺入的手感。反而被它那看起来像是肉体的组织反过来纠缠,令娜娜无法拔出刺剑。
这时候的娜娜,脑中闪过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它想把自己的意念武装,名为“里卡多”的刺剑吞噬掉。
“不,不会吧!”
更甚至,它的肢体居然开始增生出新的组织,迅速变大,形成异常恶心的像昆虫口器一样的部分,准备把娜娜整个吞下去。
“它连我也。。。”
是要放弃“里卡多”直接撤退?还是使用“城墙”来防御?
就在娜娜犹豫要怎么做的时候,它产生了某种变化。
“八。。。神。。。修。。。”这时候,它的咆哮变得隐约能分辨出是个人名。
八神修,这个本应是第一次听见的名字,在娜娜的心底激起了涟漪。
梦里的自己这样问道:『你是叫什么名字呢?』
他是这样回答的:『不想告诉你。』
没有经历过的残片画面出现在脑中,本能地,娜娜觉得,如果现在呼唤的话。。。
他会出现吗?
这不是当然的吗?
他,一定会出现,并且,拯救自己。
连思考都不需要,娜娜直接顺从感觉呼唤起来:“不肯告诉人家名字的笨蛋!我快要死了!你再不来的话我就死定了啦!”
『我,就在这里。』
心中的声音居然回应了她的呼唤。
同时,现实中也一样回应着。
“哟,小姐你是在叫我吗?”
人未到,攻击先至,黑色的冲击刃以贴着娜娜却又不会触碰到她的极端距离擦身而过,一举切掉了缠住“里卡多”的组织,从而将刺剑解放出来。下一刻,缠满绷带的双手剑宛若疾风般地突然出现在娜娜面前,一击斩断它新形成的口器组织。
“好像无意中玩了次英雄救美啊,话说这年头连怪物都知道本少爷的名字吗?有趣。”有着自负微笑,戴眼镜的少年,以高傲的姿态站在了娜娜前方。
“啊。。。啊。。。真的。。。有回应了呢。”
虽然是顺从本能脱口而出的呼喊,可这种结果仍然令娜娜感到不可思议。
不是幻觉,不是在梦中,而是,他的确出现了,就在这现实之中。
在娜娜的眼里,他的声音,他的背影,就是在回应自己的呼唤。
它显然忌惮,或者说害怕着少年手里的意念武装,刚才接触到那把剑的时候,居然没有缠上去,而是显得十分害怕似的整个退缩了。
“喂喂,这到底是什么啊?嘛,不管那么多了,看来我还是挺走运的嘛,突发奇想过来葛叶雷的死地看看,结果居然中了大奖呢。”
“八。。。神。。。修。。。!”
发现少年到来的它,似乎生气了,咆哮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些令人会联想到愤怒的语调。在姑且能称为躯体的地方,伸出多处肢体,以少年为目标直接甩过去。在少年敏捷地躲开后,那些肢体直接砸在地上,居然把水泥马路砸了个稀巴烂。
“唧,威力挺惊人的啊,我可不想挨上一发,不过幸好,之前领教过葛叶雷的触手了,对付这种攻击我可算经验丰富。。。那么,上咯!”
以大幅超越娜娜的机动性来回避着它的进攻,少年无所畏惧地在肢体群中穿来穿去,时而砍断肢体,时而凌厉地闪避。虽然它砸烂的地板越来越多,可是却无法奈何少年分毫。
渐渐地,它被压制了。
没多久,它被打倒了。
。。。。。。。。。
可事实上这只不过是少年一厢情愿的幻想而已,真正被压制的是他才对——
——他从一开始就低估了对手的战斗力。
“这家伙,跟葛叶雷一样的恢复能力?不,是吞噬无机物来进行修复,而不是再生吗?”少年说得没错,它虽然从战斗开始就一直受伤,可是无论被砍中多少次,无论被砍中哪个部位,都能通过吞噬周围的无机物来对自身进行修复。
同时,修复的部分也会由吞噬的无机物来进行替代,连防御力也在逐渐递增。慢慢地,少年发现自己的斩击并不如之前有效。
这种开始往不利发展的战局,娜娜看在眼里,也为少年感到担心。不过只是在这里一直担心也是没有用的吧,是不是应该开始想想如何逆转的办法了?
少年看穿了她的想法。
“喂,“抗大盾的”,不要过来,就你的那把破剑,对这家伙根本无效的吧。而且还有连同意念武装也被吞噬的风险,我可不想再扮演什么救人英雄的恶心角色了,这种事情是某个“呕吐BOY”才会做的。”冷静得躲开它挥动肢体的一击,少年沉着地警告着娜娜。
娜娜懂了。
『这家伙的性格超烂的。』虽然懂得是这方面的事情。
“什么叫做“抗大盾的”啦!我可是有名字的哦!雪野娜娜!你给我记好了,这是我的名字!”因为一个称呼的缘故,一开始对少年上演英雄救美的好感变得荡然无存了。
虽说如此,娜娜看少年那副始终不变的胸有成足的自负表情,心想他应该有压舱底的杀手锏之类的吧。果然,没多久少年就说:“愚蠢的怪物,看着吧,本少爷可是掌握着最强之剑的啊!”
刚说完,娜娜就感觉到少年身上的意力波动有所变化。
本来无色的意力,逐渐变得可见,像水缸里的水被倒入黑墨,开始变得漆黑,紧接着,意力直接以几何级别的程度爆发性地增幅。这种程度的意力,就连作战经验丰富的娜娜也是第一次见。
她的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黑色的。。。意力!?这个人!?』
“门!出现吧!”
随着少年一声令下,娜娜隐约看到巨大的,铭刻着剑的纹章的门出现在少年身后。就在这个时候。。。
“给我。。。开?”
就在这个时候,门突然消失,连带黑色的意力也不见了,一切,就像从未存在过。
而少年。。。
“怎,怎么回事!身体。。。身体完全动不了!?空,空斩!?”少年突然失去了力气,整个人倒在地上,别说刚才以几何级别爆发性增幅的黑色意力了,现在的他身上连丁点意力波动都没有,甚至连手里的意念武装都没法保持具现化。
自然地,它虽然是怪物,可也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整个朝着无法动弹的少年猛扑过去,看势头是要一举把他整个覆盖住然后吞噬掉。
“这个。。。笨蛋!”
如果说,虽然因为刚才的称呼问题,但因为救了自己的缘故,娜娜对少年的好感度至少还能保持在正数的话,那现在看着少年耍帅却不但毫无相应成果反而还瘫痪在地失去战斗能力,这份好感度是毫无疑问地直达负数了。
此刻瘫倒在地的少年已经成为娜娜心目中“笨蛋”的代名词。
不过,即使是个笨蛋,可对娜娜来说好歹也是个刚刚救了自己的笨蛋,怎么说也不想就这样看着他被这种不明怪物给吃掉。没办法,她只好连意念武装的具现化也取消掉以换取最大程度的机动性,用尽全力发挥出比它更快的速度,冲过去把少年拉起来。
“喂!放开我!放开我!还没打完呢!”
“最好全身瘫痪像只鼻涕虫一样的你可以继续打啦!再不走我们两个都要死在这里了!笨蛋!”
娜娜没有把少年扛起来,而是像拉着什么重物似的,粗暴地抓住他的手,任凭他继续倒在地上就以最快的速度拉着走人。
“你说谁是鼻涕虫啊!“扛大盾的!”。。。喂!好歹把我扛起来啊!不,地上有障碍物啦!啊!前面,前面是楼梯!不不不,不要!”
“我才不扛呢!人家又不是真的“扛大盾的!”
“扛人和扛盾是啊痛痛痛痛!痛死了!小心点好吗,这可是螺旋型楼梯!”
“闭嘴啦你!我一开始到底是为了什么会对你抱有期望啊!”
出场时的威风凛凛早就无影无踪了,现在的少年,说得难听点,真的像只鼻涕虫。
幸运的是,这场战斗看来对它造成了不小的消耗,它没有追上去,而是在这里静静地吞噬周围的无机物,水泥,路灯,地板都是它的目标。
不过,它一直用应该是眼睛的部分盯着少女和少年逃脱的方向,重复发出着低沉的咆哮。
“八。。。神。。。修。。。”
看来,它并不打算放过那个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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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辛德蕾拉”坐在三浦市新区某栋大楼天台的围栏外侧上。
眺望着下方人来人往的景象,一反常态调皮地“啪哒啪哒”摇着双腿的她,看起来心情不错。与不久之前那寂寥的微笑表情相比,她转换心情的速度也是非常惊人的吧。
嘴里啜饮着从自动贩卖机买来的盒装奶茶,“黑色的辛德蕾拉”右手把手机放在耳旁,听着话筒里传来的那个情报商人的声音。
“所以说,事情好像变得麻烦了,不知道为什么,教会的异端狩猎部队的成员回来三浦市了,而且还是比较麻烦的那两个。”
“异端狩猎部队?来三浦市做什么?”
“好像是。。。回来放假的。”
“黑色的辛德蕾拉”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她姑且确认了一下,“麦库罗斯先生,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的意思是,教会的异端狩猎部队回来三浦市放假,对吗?而且还是两个人?”
“是啊,那两个人在异端狩猎部队里面也是出了名的麻烦。”
“麻烦?”
“正确来说,应该是其中一个比较麻烦吧。安娜.v.卡特菲尔格,这个名字有听说过吗?”
如果此刻麦库罗斯在这里的话,肯定会被吓到尿裤子的,因为“黑色的辛德蕾拉”的脸上正浮现出被他认为是不祥之兆的,对某种事情感兴趣的魔性微笑。
“岂止听说过,还非常熟悉呢,嘻嘻。”“黑色的辛德蕾拉”有点期待自己的那位护卫先生知道这个消息会有什么反应了。
“亏你还笑得出来。。。我跟你说, 安娜.v.卡特菲尔格可是有着虐杀姬的绰号的,她最喜欢做的就是和强者厮杀,是教会里数一数二的麻烦武斗派。她这次回来三浦市,肯定会找审判者麻烦的啦,毕竟审判者处理掉“触手王”葛叶雷的事情已经在里之世界传开了。”
“然后?她跟这次的计划有关联吗?”
“关联可大了啦!你钟情的那个审判者,你觉得按照他的实力,可以同时对付那个葛叶雷遗留下来的怪物和虐杀姬吗?”
“有何不可呢?那个笨蛋可是最强的。你什么时候听说过魔王是会输的呢?”
没想到,电话那头的人居然很认真地吐槽起来,“大部分小说动画和游戏里的魔王到最后都是输得很惨的好吗!”
“哦?是吗?我没关心过那方面的无聊事情。”
“你给我对全世界的小说动画还有游戏的制作者们道歉啊!。。。算了,反正就只有你会喜欢那种危险的家伙,又不关我事。不过我是不明白你啦,明知道葛叶雷还留下了那种恐怖的东西,为什么当初不清理掉?”
“黑色的辛德蕾拉”大口把奶茶喝掉一半,然后才慢慢说道:“癌细胞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增殖的时候是无法阻止的,葛叶雷既然要连续进行再生,就肯定会产生那种东西。虽说从本体分裂出来还逃脱了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枢机院的调查队伍居然无能到没有发现那种遗留物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哦?”
说到这里,“黑色的辛德蕾拉”看着盒装奶茶的印刷图案,皱了下眉头,“那个笨蛋住院两星期了,肯定无聊得发慌了吧?既然如此,作为未婚妻,物尽其用安排点娱乐节目给他不是很好吗?就当作是遇到高云京志郎前的热身运动好了。毕竟是大阴谋者一手诱导和训练出来的赝品,对那个笨蛋来说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呢。”
电话那头传来可以让人联想到汗颜和颤抖的声音,“我。。。我觉得你真的很可怕哎,居然把那种怪物称作娱乐节目,一个搞不好三浦市里很多无辜的普通人都会被那怪物吃掉啊,你就无所谓吗?闹大了的话枢机院也会介入的吧?”
“这有什么所谓?”“黑色的辛德蕾拉”用可以被认为是丧心病狂的轻描淡写口吻回答着,“何况枢机院里面有我的仆人存在呢,他们会打点好一切的。嗯,虽然其中一个非常蠢而且演技很烂就是了。”
“虽然我没什么资格谴责你,不过你这人真的是。。。好没人性啊。”
“如果保持人性能阻止不讲道理的因果轮回和世界崩坏的话,那我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再说,只要那个笨蛋能杀掉那只怪物的话,三浦市就不会出现“猎奇吃人事件”或者“猎奇吃水泥地板路灯大楼事件”,不是吗?言归正传,除了安娜还有谁?另外一个异端狩猎部队的成员。”
然后,“黑色的辛德蕾拉”,听到了一个让她深感不快,同时又勾起很久之前某些回忆的名字。
“那个啊,叫做雪野娜娜,她是。。。”
“不用说了。这是出轨!出轨!那个笨蛋居然跟我和藤月以外的女人有过一段情!这是出轨!”
麦库罗斯搞不明白为什么和自己通电话的少女会突然火冒三丈,“等,等等,雪野娜娜和审判者好像还是第一次见面吧?你怎么就知道他,他出轨了?”
“我可是知道的哦?我可是知道的哦?那个笨蛋在那时候,在我还满世界到处找他的时候,就跟雪野娜娜有过交集!我可是知道的哦?你明白吗?我,可,是,知,道,的,哦!”
在麦库罗斯看来,这种歇斯底里的质问根本就是莫名其妙加语无伦次的表现,“等,等下!你跟我说这个也没有用啊?而且据我调查他们两个真的只不过是第一次见面而已啊,你,你不要这么激动好吗?”
他马上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第一次见面?你说他们已经见面了?什么时候!”
“喂喂,你刚才不是说。。。”
“麦库罗斯先生,我现在正好处于没有耐心的阶段呢。麻烦直接告诉我好吗?嘻嘻。”
麦库罗斯意识到,自己好像触动了什么绝不能碰的开关了,“这,这是。。。”为了安抚与自己通电话的少女的情绪,麦库罗斯决定先转变一下气氛,“喂,喂,我说,今天是不是刚好是你们女性每个月都有的那几天呢?不要这么激动嘛,哈哈哈哈哈哈。。。”
“说对了哦,麦库罗斯先生,今天刚好就是那个日子,还有,询问女性这种问题是非常不礼貌的呢。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这种笑声显然勾起了麦库罗斯某些不怎么美好的回忆,已经可以想象说错话的他颤动着身上的肥肉发抖的样子了。
“不,不对其!哦呸呸呸,是对不起!我告诉你,告诉你行了吧,就在刚才,十五分钟前,审判者和雪野娜娜在旧区碰上了,他们还一起从那怪物的手里逃脱了!不,不要惩罚我!求你了!”
“。。。十五分钟前是吗?计划看来要变更一下,如果那个女人和那只怪物同归于尽的话。。。嗯,人为的,事故。”
毫无征兆的,电话挂断了。
此时在三浦市旧区自己家里的麦库罗斯,感觉自己可能无意中诱发了一起故意杀人案,同时他也对那个被卷入事件中心的“受害者”,也就是那位审判者和雪野娜娜报以深深的歉意。
至于新区大楼这边,挂掉电话的“黑色的辛德蕾拉”,黑着脸打量自己刚刚喝光的盒装奶茶,“味道好差,真不明白那个笨蛋为什么会喜欢喝这种东西。”
而一直站在她身后的甲斐刹那,少有地露出了疑问的神色。
“她是怎么了?情绪这么不稳定,经期是这么大的问题吗?”当然,这只不过是他的喃喃自语,他自问还没有勇气在这种时候把这种话大声说出来让“黑色的辛德蕾拉”听到。毕竟保持扑克脸和感情稀薄不代表没法读懂显而易见的生气情绪。
总而言之,甲斐刹那做好了今天最好别说话,以免刺激到“黑色的辛德蕾拉”情绪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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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恶组织的支部是怎样的?
如果要浩一来回答这个问题,那肯定是说“跟别的地方别无二致,不会有什么昏暗的走廊或者超现实的透露满满邪恶意味的壁画之类的”。
为什么会这么肯定?
因为他现在就身处邪恶组织的支部里。
这里的一切,就和别的地方是一样的,明亮的光线,宽敞的走廊,不存在什么奇奇怪怪的能带来洗脑效果的壁画,也没有奇形怪状的恶魔石雕或者看起来就会降低SAN值的眼球装饰,与其说是什么邪恶组织的支部,倒不如说像什么地方的研究所之类的。
毕竟,虽然在里之世界中标榜自身为“恶”,可是深渊也是由人类组成的,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特意弄一套看起来很邪恶却让内里的人感到不舒服甚至不便的装潢,这种故弄玄虚的事情根本没有意义。
因此,浩一倒是很心安理得地在这里前进着。
虽然建立在地下,可是这里不存在通风问题,功臣是时不时可以看到的大功率空调和排气扇,如果用人的感官来作对比的话,应该说正在承受夏日太阳烘烤的地面街道才是真正让人不想久留的地方。而从墙壁中时不时传来的“隆隆”声看来,有可能是在隧道中疾驰的地铁列车吧,只能说隔音措施还不太完善。
“深渊这些家伙还挺会享受的嘛,这么舒服的办公环境。。。就不知道教会是不是还保持当年那种蠢得要死的到处挂满宗教壁画连广播都要用风琴弹奏音乐的格调了。”
一边吐槽,浩一一边谨慎地前进着。到目前为止总共遇到过三批次的巡逻,或者是觉得支部没什么被入侵的可能性,所以巡逻的密度不算紧凑。
对作为入侵者的浩一来说,这种程度的巡逻密度无疑是一件好事。
“话说回来,连摄像头都没有,这群家伙到底是对这里的安全性有多自信啊。”
实际上,这里的安保并不是问题,真正有问题的是这里的人的兴趣才对。
这才是让浩一深感苦恼的事情。
就正如现在走过来的那对巡逻队。
浩一小心翼翼地藏在转角处的阴影里,接着,用手死死堵住耳朵。
“Ph'nglui mglw' nafh CthulhuR'lyeh wgah'nagl fhtagn”这是深渊的巡逻队员们大声哼唱的意义不明不知道是哪国语言的歌词。
然而,在教会时期曾被迫钻研过某种邪神学的浩一,听得懂这些歌词的含义。
“在永恒的宅邸,拉莱耶中,长眠的克苏鲁侯汝入梦”。歌词翻译成日语的话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
如果单纯只是这种歌词就算了,问题在于,巡逻队员们还要非常深情地,愉悦地,大声地,富有激情地,用POP风的曲调唱出来。
这就导致了一个问题。
“啊啊啊,救命啊。。。该死的!为什么会有人用POP风来唱克苏鲁的祭祀词啊!还要来来去去都是这一句到底是要闹哪样啊!”即使用手堵住耳朵,歌词也像有生命一样地钻入浩一的脑海里。
平心而论,这种不明邪神的祭祀语句加上POP曲调对常人来说简直就是摧残大脑的最佳武器,就算是浩一,他也觉得听起来简直就是种超乎寻常的折磨,每次听到都有种在被人审判自己血腥肮脏一生的感觉。
讽刺的是,深渊的成员们对于这种“邪歌”看来不但非常喜爱甚至到了乐此不疲的地步。
“真是爽啊,唱起来精神百倍呢。”
“对啊对啊,已经重复三十二次了,唱起来都还是这么好听。”
“不如我们去开演唱会吧?”
“就算失业了,我们也有当艺能界明星的潜质啊。”
高歌一曲后,巡逻队员们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言的讨论起来,看来甚是欢乐地慢慢走远。也许,对自认反派的坏蛋们来说,这便是颂扬他们人生的至高赞歌吧。
虽然作为受害者的浩一可欢乐不起来,也一点都不认为这种歌曲能与赞歌这个词相关。
“混蛋,混蛋,混蛋。。。谁会想听你们这种鬼畜洗脑降低人SAN值的“邪歌”啊!还艺能界明星?我呸!”躲在转角阴影里瑟瑟发抖的浩一小声咒骂着。
他决定下次再听到“邪歌”的话,就不管是不是正在潜入了,也不管会不会被发现了,先杀光他们再说。
该说走运呢还是不走运呢,机会马上就来了。
“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克苏鲁~它们触手又多情~它们有着大“哔哔”~。”有人在浩一的耳边这么吟唱着,还是用多年前某部法国动画的主题曲的节奏。
因此接下来的事情就很顺理成章了,几乎是一瞬间,意念武装神皇具现化在手里,浩一下意识地看都不看就往旁边进行斩击。
刃与刃相碰,火花一闪而过。
结果是神皇的斩击被挡下,唱歌的人迅速后退躲到浩一看不到的阴影处。
不过,浩一知道对方是什么人,那是不容小瞧的强敌,所以他也摆上了相应的认真态度。
“可以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我身边,而且连意力波动都没法让我察觉到,在我认识的人里面只有某个人能做到这种事。说吧,你这个曾经的深渊最强刺客现在的深渊叛徒,出现这里是打算干什么?藤宫斗丸。”
“哎呀呀,看来教会的杀人鬼直觉依然敏锐呢。哦不,现在你是八神家的食客,也是少爷的搭档,所以应该称呼你为早赖先生才对吧?毕竟,现在的我是八神家的管家呢。”
阴影里,慢慢走出来地穿着管家服的男人如此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