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一个人重归故土有何感想,得到的答案几乎都可以确定——
感慨。
在那边土地上的经历,可能是幸福美好的,也可能是不幸痛苦的。但“重归”这个词,这勇敢迈出的一步,就向世人表明着,你的心中已经将过去的一切都放下了。
所以感慨,万千感慨,才是你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同所有归乡人一样,玛丽·璐克挤在这列满是异乡人的车厢中,战战兢兢坐着。这帮异乡人很快,就要变成归乡人了。
玛丽乘坐的这列老式蒸汽列车是近几年巴黎怀旧计规划的产物,它的目的地是巴黎郊外的一个古旧车站。至于为什么选择老式蒸汽车而不是搭载拥有最新科技的列车,玛丽是这样打算的——
能够欣赏沿途的风景。
老的东西,总会比新的慢一些。不论是火车,还是人。
随着汽笛在耳边轰鸣,以及周围突然噪杂起来的人声,玛丽清楚,自己坐的这趟列车抵达了目的地。
该下车了。玛丽攥紧了自己的羊皮包,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行李。她安然坐在座位上,直到身边的归乡人群渐稀,她才站起来,端庄地、不紧不慢地走下列车。全程,那位男青年乘务员的眼神始终紧盯着这位最后离开车厢的高贵女子……玛丽的穿着并不高贵,着实朴素:一件修身的黑色皮衣加咖色的包臀裙,套在黑色丝袜外头的则是一双黑色套靴,看上去像是位中年职场女性,但玛丽只化了淡妆,而这点妆容完全掩盖不住浮现在她脸上的沧桑气色。并不是玛丽的皮肤不好,或是人到中年保养没有到位,只是她这几天真的疲累了。若是她还在伦敦,周围人在外头见到的她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
现在的玛丽甚至都没有好好打理她的头发。金发的发梢分叉已经相当严重了,而玛丽也不再将她的金发披散下来,或是盘着裹进修女服的帽檐下面,那是她二十年前才会做的事情。如今的她只是随意地将头发绑成马尾,任其随意荡在脑后。
就这样,没有多少人注目在意的玛丽·璐克徒步穿越过月台,接着,一身灰色大衣的苍白男子从她身后出现,走到她身边咳嗽了一声。玛丽转过头看向他,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哦,安德……”
“玛丽,你终于到了!火车稍微晚点了些,我猜到了!要我送你去巴黎市中心吗?”
玛丽盯着这个颓废、苍老、但眼神神采奕奕的中年男人。安德的身材已经没有年轻时那么好了,但脸型未变,苍白的瞳孔与发色也没有变,只是更近灰色了一些。估计是要来车站接她的缘故,安德修剪掉了所有的胡渣,看上去年轻不少。玛丽想了想,自己上次见他已经是六年前了,那次安德自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