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讨厌啊……真是太让讨人厌了!
被弄得破破烂烂的衣服,还有这些地方……沾了这么多的泥巴……那帮混到!
脸还被弄伤了……
要是……要是被知道……又这样的话!
真是太让人讨厌了啊……
回去是不是又该挨妈妈说了呢……
紫银头发的男孩孤零零地走在空无一人的草地上,傍晚的天空被印染了一抹橙色,举目望去,四周空旷、安静,仿佛置身荒芜的世界般。
风轻柔地吹拂着他那头细软亮泽的短发,微微泛黄的细长草叶,正随着男孩的脚步不间断地发出“唦唦”的声响。
心有不甘的男孩不停地用沾满污泥的袖子擦拭着嘴角,那里早已没有了血迹。
但他仍继续着擦拭的动作,难以置信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因为太过用力的缘故,泛白的嘴角竟被抹出一道青紫的血印。
被莫名紧张感上身的男孩低头扫视了一眼怀中,那团由破衣服兜成的包裹已被染成了紫红色。
那是一小捧熟透了的野生浆果,强烈的芳香气息扑鼻而来,仿佛引诱着脆弱灵魂的小恶魔般,擅自粘上身来,将男孩那掌管着味蕾的神经撩拨得无以复加。
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蹙起像女孩子般漂亮的眉毛,轻轻闭上双眼,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强行忍住饥渴,按捺住腹中那只蠢蠢欲动的馋虫。
男孩稍稍加快了脚步,在曾走过无数次的熟悉小径上跑动起来,蒿草在脚边轻快地舞动着。
尽管……尽管已经拼尽全力地不曾摔倒了。
而且……也已经一直小心翼翼地未曾用力捧握。
但……但是……唉!
果然还是有些惨不忍睹吧!
那些毫无例外全都破裂开来的紫色表皮,将透着无限诱人气息的果肉毫无防备地展现出来。
可恶!真是太讨厌了!
望着那些翻开外皮露出在外的凹凸不平的果实。
这些可都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可恶!
要不是……要不是那帮讨厌的家伙……
稍稍飘远的思绪还在纠结。
可是……唉……算了!
还好没被抢走……总之……妈妈应该会高兴的吧!
被自己心底努力说服的想法所感染,微微睁开双眼的男孩脸上不由地漾起幸福的微笑。
当他终于走到那间紧挨着田边的孤零零的茅草屋时,无法掩藏住兴奋之情的双唇微微颤动。
“妈妈!塞伊回来了噢!你猜我找到了什么?”
满心欢喜地嚷着,却没有如往常一样见到母亲那熟悉的身影,破败而简陋的茅草屋内,仿佛被遗弃一般始终没有迎接之人。
妈妈不在家……吗?
噢!对了!大概是去田间捡麦穗了!
是呢!都这个季节了……想填饱肚子的话不那样不行呢!
嗯!也好!那就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吧!
连自己都感到会被惊喜到的男孩冲到桌子前,费力踮起的脚尖有些颤抖,但仍支撑着缓缓举起那团已完全浸染成紫红色包裹的双手,小心翼翼地倾倒着那些有点不太好看的野浆果。
充满诱惑的果肉在那青色的瞳孔中闪耀着。
但比起这些,也许更珍贵的东西是那个人的微笑,那个一直以来相依为命的母亲的赞许。
所以并没有任何犹豫的,男孩轻手轻脚,轻拿轻放地做着这一切,仿佛在对待一件无比神圣的仪式。
然而,门外吵嚷的人声擅自打断了这个仍在继续的仪式。
未能完成的动作化为扭头的诧异。
如猛兽般气势汹汹袭来的村民们叫嚣着,赫然映入眼帘。
草地上那些轻舞的草叶从未被如此多的人们踩踏过,此刻却在明显野蛮的暴行下,不得不卑躬屈膝地将头紧紧贴向地面。
“喂!快看!那家伙——那个恶魔果然在!”听见愤怒的吼声。
“不要让它跑了!一定要抓住他!这个恶魔!”
“都是那个女人的错!那个女人……竟生下这么一个不祥的祸端!”
“这次一定要好好的做个了结!要让它血债血偿!”
“对!这回可一定饶不了它!”
毫无理智可言的人群蛮横地冲进了茅草屋,短镢和锄头高举在手中,挂满凶恶表情的村民仿佛大开杀戒的狮群,径直扑向这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两名年轻力壮的小伙不由分说地一把抓住小男孩的手腕,只一用力便将毫无反抗能力的孩子拎到半空中,然后,他们毫无怜悯之心的在空中同时一拧手腕。
“呯——”
灰尘腾起的瞬间,无助的男孩便被反剪着双手按到了地上,本就带着些许青淤的额头肿了起来。
剩余的村民如同到了用餐时间的野兽般也一拥而上,疯狂地扑上去,不一会儿便将这个可怜的孩子五花大绑起来。
“喂!你们这是干什么?放开!放——”
“啪——”
毫无征兆下被制服的男孩刚准备谴责这些如强盗一般的村民,却被人群中飞出的大手蛮不讲理地扇了个响亮的耳光。
霎时,粘稠的血液顺着男孩的鼻孔滴了下来,藕断丝连地荡漾在半空中,而他那早已擦干净的嘴角,则再次流下鲜红的液体。
强行中断的质问消失在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叫骂声中。
“你这个恶魔!这就要你好看!别以为这次莉莉还能护着你!”
似乎是那个打了孩子一耳光的人,他理直气壮地看着被打肿了半边脸的小男孩,仿佛审判着罪犯的法官般毋庸置疑的口吻。
“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这么说我!妈妈?我妈妈在哪儿?你们对妈妈做了什么?”
愤怒到能将牙齿咬碎的身体拼命扭曲着,即使自不量力也要挣脱束缚的弱小身躯发狂般大吼。
“哼!别再在这里装模作样了!恶魔!你以为会这么便宜你们吗?”
“什么?凭什么这么对我们!放开我!你们……你们到底把妈妈怎么了?”
“抓走她还不是因为你这个下贱种!你以为这次能轻易放过你们吗?”
“为什么抓我妈妈!我不许你侮辱我妈妈!混蛋!你们这帮畜生!畜生!可恶!放开我——”
“恶魔还有资格骂我们吗?喂喂喂!听到了没有?他说我们是畜生呢!啊哈哈哈哈……”
满嘴恶毒句子的人群爆发出哄笑,充满恶意的讨论淹没了男孩的怒吼。
“呯——”
这次是木槌,混乱的人堆中突然飞出长眼睛的凶器,它残忍地砸在男孩紫银色的后脑勺上,未能发出的呻吟旋即被强行阻断在无声的扭曲表情下,所有的不甘与怨恨都因为猛然垂下的小小脑袋而中止。
骇人的鲜血被人们完全无视着流出,将那闪着耀眼光泽的短发染成了暗红色。
毫无罪恶感的人群欢呼着,利落地抬起这个几乎垂死的小生命。
混乱中,男孩的手里依然紧紧攥着那紫红色的破布头,只是那些原本在包裹里未能倒完的浆果,此刻却因为这场莫名的骚乱而被胡乱地抛洒在地上,村民们杂乱的脚步毫不留情地将这些新鲜的浆果踩成了碎渣,只留下一摊摊的紫色印记在地上泛着无助的涟漪。
夜幕早已降临,空旷的广场上,人们聚集在火光周围,那小山般烧旺的火堆不时发出“噼啪”声,明亮的火星肆无忌惮地飞溅到空中。
紧挨着火堆旁,一袭紫银头发的男孩被扔在胡乱堆放的柴禾丛中,脸上暗红色的血迹早已凝固,仿佛死去一般的孱弱身躯纹丝不动。
两名看守者模样的村民正津津有味地谈论着什么,被兴奋扭曲的嘴角不时发出一阵哄笑。
不远处,那名散披着银色长发的年轻女子被人捉住双手,如同罪犯一般被强行按在原地,失去自由活动的权利。
围成半圈的村民虎视眈眈地盯视着这个受难的女人,在她面前,穿着体面的老者背着双手,似乎想要努力表现公正的严肃神情正挂在岁月沧桑的脸上。
这场景,仿佛在审判罪人一般。
不!还需要揣测吗?
恐怕就是真正的审判!只是……谁知道那个罪人是不是真正的罪人呢?
“莉莉!塞伊已经不止一次地做出这么危险的事情来了,不能再这样纵容下去了!他这次必须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不容抗拒地声音随着横飞的吐沫,从花白胡须下颤动的嘴唇中飞出,而就在同一时刻,周围喧嚣的人群也像被点燃的火药般发出更为恶毒的叫骂。
“那个恶魔!烧死他!不要再让他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对!对待那种东西!没有仁慈可言!不需要和它们废话!”
人们情绪激动,诅咒着已被逼上绝路奄奄一息的灵魂,完全不理会即使只是走形式而已的审判时刻应有的庄严。
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审判,那些过程什么的都无关紧要,重要的只是宣读早已被认定的判词罢了。
“村长大人!”
被无情的话语折磨到牙根颤抖的女子,声泪俱下,但仍将礼仪置于悲愤的言语中。
“那个孩子是不会伤害任何人的……您应该知道的……他……他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求求你们放过他吧!求求你们——”
虚弱的身体原本想呐喊,却被抬眼所见到的无数双凶恶眼神所恫吓。
“怎么可能放过一个恶魔!不可能!“
“啊啊!我一见到它就感到害怕!那头紫银色的头发!啊啊!太扎眼了!果然是完全不能忍受啊!那是恶魔!对!那一定是恶魔才有的颜色!”
“是这样的!对待恶魔只有烧死它才能解决一切!”
“对!烧死它!烧死它!烧死它!它是恶魔!恶魔怎么会心地善良呢?”
人群自说自话,被确信的恐惧和愤怒绑架了残存在人性中的理智,残忍而暴虐的表述着早已笃信的想法。
根本没有一个人愿意同情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的瘦弱女子。
莉莉无助地在寒风中苦苦哀求,一头银色的长发在空中乱舞。
“行行好吧!大家……难道我们放弃了那么多还不够吗?我们都已经搬到村子外去住了……为什么……为什么还不放过那个孩子!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求求你们!大家……可以别做那么残忍的事情吗……他只是个孩子……只是个孩子啊!”
无法动弹的年轻女子声嘶力竭地发出悲鸣。
“莉莉!不是我不讲人情!这回已不仅仅是受伤的地步了!”
那个作为主审的老者终于见缝插针地说上了一句话,他边说边扬起半边白色眉须,望向身前的人群。
“扎尼亚!”
长得如小猪般肥头大耳的胖孩子从人堆中挤了出来,他扭着嘴唇,惶恐地环顾了一圈那些连他都觉得感到害怕的满脸凶恶表情的村民,然后看向表情严肃的村长。
“爷爷?是您……您在叫我吗?”
那个胖孩子飞快地眨了两下小黑豆般的双眼,做贼似的唯唯诺诺地小声问道。
“告诉她,你看到了什么?”
当老人一提到“看”字时,那个胖孩子竟眉毛一皱,厚嘴唇往下一撇,瞬间,臃肿的脸颊揪作一团,把原本就小得夸张的眼睛挤得更小了,他未做任何酝酿就抽泣起来。
“我、我、我、我看到塞伊……嗯……塞伊把……把司德林他们都给吃了!真得像、像恶魔一样!呜呜……”
当这个小“证人”哭丧着脸,带着无辜的口吻,说出这样一番震撼的话时,原本闹哄哄的人群突然间寂静下来,伴随着几声刺耳的尖叫。
“你胡说!扎尼亚!塞伊怎么会吃人呢……你们可是从小就一起长大的啊!告诉我!你一定是看错了!这不可能!对不对?”
莉莉虚弱地吼着,因为太过悲伤而显得嘶哑的声音,声嘶力竭地否定着那个在她看来绝不可能的事实。
然而,只有头部可以发狂般甩动的身体是无济于事的。
任凭那些银丝在寒风中飞舞的押解者毫无怜悯之心。
“呜呜呜……”
因为被质问,胖孩子发出更大的哭声。
“我真的、真的没有胡说!真的……真的是被塞伊给吃掉的!我亲眼见到的!就在、就在……我们抢他浆果的时候!司德林他们……几个一下子……一下子就被白光给吃掉了……那团白光是……就是塞伊变出来!哇哇哇哇哇……”
完全被忽视的一切的起因,根本没人去注意胖孩子话语中夹杂的那段重要信息。
不!或许从来就不存在什么前因后果,大概人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事情——既然厌恶和害怕,就应该表现得更彻底一些,又何必给一个反驳的机会呢?
似乎要吞噬一切的愤怒人群,被仇恨和恐惧占据,连眼神都能杀死人一般地瞪着受难的女子。
“你生的那个恶魔!就这样夺走了村子里的希望!你知道那几个孩子是多么的无辜吗!”
“不要跟她废话了!本来就是因为她,我们才失去了守节者的庇护,如果早一点动手,根本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你不要再在这里装可怜了!你那个恶魔儿子今天必须接受惩罚!”
“我们不能再和这样的恶魔生活在一起了!那是对自己的残忍!烧死它!不要给它任何逃脱的机会!”
“对!烧死他!烧死他!”
“莉莉!听到了吗?现在塞伊已经犯下了无可挽回的大罪!这不再是错误!而是罪!是罪就要接受罪的刑罚!作为村长……我必须维护这个正义……你知道了吗?”
老村长似乎很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始终平静的老脸上极力做出义正言辞的表情。
“不……不……不!你不能那么做!那不是真的!我不相信!塞伊不是那样的孩子!求求您……求求您了……村长大人!”
体力被磨损殆尽的晶莹嘴角勉强抽动着,但仍不愿放弃的银色发丝依旧在空中胡乱纷飞。
“莉莉!作为村子的一员,念在你丈夫曾经那么多年来一直为大家祈祷守护的份上,我们不追究你的责任,但是你今天,必须与这个恶魔划清界限,所以,这次——就由你!你来点火!”
老人语气坚定的宣布最后的结果。
“不!不!不——你不能那么做!”
绷直了的脆弱娇躯拼命抗拒着,却仍被一群村民押着,生拉硬拽到火堆旁。
两名看守者早已将昏睡的小男孩绑在了木十字架上,众人合力将十字架竖起来,固定在火堆旁。
那个受虐的孩子低垂着小小的脑袋,火光下,可以清楚的看到,从他后脑勺开始,一直到下巴处,满是半干的暗红色血污,他那漂亮的紫银色头发早已染成了黑色,胸前的衣服上浸染着紫红色的浆果汁。
被暴虐洗劫后的身体上,竟没有一块完好的布料,全都破破烂烂地布满裂口。
多么残酷而刺痛人心的现实!
人群高喊着“烧死恶魔”的口号,呼声震天。
那个满脸泪痕的年轻女子,红肿着被泪水浸泡的双眼,正被两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强迫着,颤抖着地手持火把。
贯穿全身的绝望迫使她轻轻闭上双眸,一步一拖地缓缓走向那个原本才刚刚到她腰际高度的男孩。
此刻,因为被绑在了高大的木十字架上,男孩看上去竟比他的妈妈高出一个头来。
痛苦到时间也凝固一般,莉莉感到每一秒都有无数记忆涌现到眼前,自己与塞伊多年来相依为命的每一个场景历历在目,不管悲伤还是快乐……
一瞬间,受尽精神折磨的肉体感到天旋地转起来,举目四周,满眼无不是狞笑着的人脸——村长大人的严酷目光、胖男孩的惊恐神色、还有村民们各式各样的冷漠和幸灾乐祸,这所有的一切都突然化作一只凶恶的怪兽,向她扑来……
自觉到连思考的机能都被剥夺了的冲击。
手中的火把在剧烈颤抖。
神啊!如果这是梦境……那么请让它成为一觉醒来就会过去的噩梦……
“快点!”
身后传来恶鬼般的催促,是两位押解者,狠狠推在无力抗争的身体上的力道,不给她哪怕多一秒的留恋,将莉莉硬生生地拉回现实。
再次闭上双眼,哽咽着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
但是……但是!但是那毕竟是她最最宝贝的唯一的儿子,就算人们再怎么不喜欢他……再怎么误会他……再怎么唾弃他……
作为母亲来说,她始终相信——眼前这个遭受苦难,满脸是血的幼小灵魂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类,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那些满嘴恶毒的村民们所说的“凶残的恶魔”的说法。
她就这样恍恍惚惚地慢慢挪到竖立的十字架前。
“快!还磨蹭什么!”
看守者也在一旁凶狠地催促,手中的皮鞭也顺势在地上抽了一下,飞起呛人的沙尘。
“塞伊……我的孩子……”
枯瘦的修长手掌颤巍巍地捧起儿子那沾满血迹的小脸。
大概是因为被托起后,受伤的后脑勺引发了刺痛,将男孩疼醒,塞伊惶恐而懵懂地看着哭成泪人的母亲。
“妈妈……妈妈?妈妈!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要哭?”
还没有完全弄清楚状况的男孩嚅动双唇,当他挣扎着想要伸出手时,才惊觉自己已被固定在巨大的木十字架上,这时,耳边那沸腾着的诅咒的怒喝才渐渐清晰起来。
“塞伊……原谅妈妈……这一次一定要原谅妈妈……”
连哭喊力气都绞尽的绝望让莉莉下定决心,这反倒让她感到自己确实地在消失着丧失感。
抚摸着男孩那似乎有微小划伤脸蛋的纤细手指颤抖着,轻轻捏了一下稍稍干涩的鼻尖,她将另一只手上的火把伸向十字架。
只一瞬间,男孩被绑的双手就解脱出来。
“莉莉?你这是做什么?”
村长惊恐地看着这幕异变,四周的人群更是发出刺耳的尖叫,伴随着更多丧失人性的愤怒吼声。
而那些看守者与押解者也急急忙忙地冲了过来。
但是奇怪!怎么回事?
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他们冲到十字架近前时,却突然“呯”的一声应身倒地,仿佛撞在了透明的墙上一般,他们痛苦地打着滚,双手捂着脸。
人群骚乱起来……
“妈妈?”男孩诧异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塞伊……答应妈妈……你的力量一定要为了保护大家而存在……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会有引导你的人出现……答应妈妈……不要做伤害任何别人的事情……不管发生了什么……请一定要遵守跟妈妈的约定……明白吗……”
尽管不太明白具体含义,男孩还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妈妈永远相信你——”
“妈妈?”
“轰——”
仿佛烟花一般,莉莉手中的火把突然变成一个大火团,将年轻女子脸上那最后一抹微笑留在了璀璨的火焰深处,无情的烈焰瞬间将她整个吞噬。
而就在同一时刻,仿佛被什么东西猛踹了一脚似的,无比震惊瞪大了双眼的塞伊也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反向飞往空中,一团绿色的咒符在他身下,将他托起,不给任何思考时间的,他们飞快地掠过村中央的广场,越过田野,飞过茅草屋,飞往未知的黑色天际。
那团熊熊的大火很快就模糊起来,最后竟只剩下一个微小的橘红色光点……
“妈妈!妈妈!妈妈——”
发现已为时已晚的男孩悲恸地哭喊着,却被呼呼作响的风声所淹没。
晶莹的泪花混着半干的血水流过他脏兮兮的脸庞,洒落在空无一人的漆黑天幕中。
他的妈妈已不可能再回来了,只有那最后时刻的年轻笑脸定格在熊熊燃烧的大火中,成为静止的永恒……
“不——”
无法原谅被拯救的就只有自己的幼小身躯怒吼着。
太可怜了!太残酷了!
什么也没能保护的草芥,苟且活下去的灵魂唯有留下那响彻天地的哭声。
那绿光如同流星,无限悲凉地飞往遥远的地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