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前,二十三点二十九分。
当一载浮白推开酒吧的门的时候,背后的风雪简直大到能把一栋城堡吞噬。在上山的过程中,他亲眼看到一头白色皮毛的巨熊被吹飞,砸断了一排树木,最后落到山崖底下。
太冷了。随便少穿一件都要人命,偏偏他喜欢清凉。
他习惯性地扫视全场,左手扶着右臂。
这里一个客人都没有,除了吧台的老板。
门对面的墙壁有一半都塌了,石块砖瓦散了一地,雪花像瀑布一样飞进来,从洞口看出去,外面一片白。
“嗯。”
老板叼着香烟,带着一顶艺术家的毡帽,朝他点头,一边擦拭玻璃杯。
他默默走到吧台前,坐下。
他们认识好久了,但都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不打紧,保持神秘感是好事,至少他一直这么认为。
他提了一下右手臂,然后把上衣拉链拉开。
不凑巧,拉到一半的时候,卡住了。他习惯性地动了一下右手,忍不住眉头一皱,索性把右手放下来,左手掏出匕首,一点点割开上衣。
每割开一寸衣料,就看到他好像病态一样白色的身体。最后,他把半件衣服缠到腰上,看着右臂的伤。
“……”
低下头,咬牙切齿,浑身缠到。左手握拳砸了一下桌子。
“贱人。”他低声说。
老板从头到尾,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杯子,直到,把一杯啤酒推到他面前。
“久等了。”
他的声音像铅块那么沉,带着不容忽视的时间间隔。
一载浮白中意这种声音。沧桑代表经历痛苦。他喜欢别人经历痛苦,好显得人生并非那么不公平。他妈妈总是说能者多劳,而爸爸则喜欢反过来,说是多劳的人才能被证明是能干的。
他端起杯子,端详了一下杯中的液体,弥漫着酒精的味道。他把杯子举过头顶,倾倒下来。
金黄的液体从发间流淌而下,落得满地都是。
“——”
他把杯子放下,低头看着地面。
酒水从发尖一滴一滴不断落下,他闭上眼睛。
风雪从坍塌的墙壁缺口吹进来,像刀一样刮皮肤。
身体逐渐变得僵硬,混着伤口里出现的鲜血一道,变得带上了类似某种结晶的质感。
老板还在擦玻璃杯。这里一年到头也没有几个客人。
“——”
门开了,四光蜂攒走进来,端着酒杯。
杯中说是酒水,但都已经冻成了大大小小的浮冰,就像从制冷机里拿出来的碳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