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

　　坐在角落非禁烟区的包间里，雷鬼正因为自己的狼吞虎咽而被噎到，咳个不停。他旁边的乔伊看着窗外，一点帮忙的心情都没有。等好不容易雷鬼猛灌了自己几口啤酒强行停下咳嗽，乔伊才幽幽转过头来，‘好心’地拍了拍雷鬼后背说道：“又没有人抢你，为什么吃这么急。”

　　雷鬼直起背脊，直接甩了对方一记白眼。但乔伊却对此没任何不适反应，只是抬手指了指外头来来往往的人群，好奇地问道：“为什么那些人带头巾。”

　　“反正肯定是宗教信仰或传统民俗问题。”

　　雷鬼没有回头，插着肉排继续奋斗，只含糊不清地应答着乔伊的问题。乔伊默默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其实他只要交给AI查询，就可以得到更加清楚明确的答案。但乔伊还记得博士叫自己有问题多问人而不是AI，所以在这种时候，他才会选择去问雷鬼。

　　【可是雷鬼的答案很模糊呢。】

　　乔伊想着，默默在雷鬼的资料上减去了雷鬼学识属性的一些分数。待他做完这些再抬头，便看见桌上半只羊那么大的肉排已经被雷鬼一人消灭，不禁有些惊叹地看向雷鬼的肚子——他都想不起自己以前有胃部的时候能吃多少了，真的是很好奇雷鬼那肚子是怎么装得下这么多东西的。

　　“干嘛？”

　　舒服地靠在座椅上点燃刚买的雪茄的雷鬼，没好气地迎上乔伊那探索性的目光。乔伊摇了摇头，没有再开头问他。雷鬼无法理解这铁块脑子里到底在思考什么，只好悻悻收回目光，靠在柔软的座椅上慵懒地闭上双眼。从他嘴角散出袅袅白烟，肆意地在空气中扩开。

　　打了两天，总算有闲得下来的时光。生性随意懒散的雷鬼抓紧时机，享受着这得来不易的轻松。

　　“是否因为你是不死身，所以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也无所谓呢？”

　　乔伊看了看吞云吐雾的雷鬼，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了起来。这一次，雷鬼也仍然没有回答。他闭着眼，脑子里却不由自主闪过那个美丽的黑人女孩。

　　有问必答的乔伊对雷鬼这样的反应不能理解，但他还是很好地选择了不再追问，只是转头望向窗外，继续观察起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群。

　　雷鬼闭着眼靠在椅子上不停吞吐着烟雾，感觉大脑在烟草的刺激下逐渐麻痹，浑身慢慢放松下来。他在黑暗中抓住一道光，而那光的脸孔正是那个黑人女孩。

　　她穿着那身白色的连衣裙，双眼在光芒下亮晶晶地闪着，就像一对迷人的黑钻。似乎是看见雷鬼，她在黑暗的尽头朝着他伸出手来··· ···

　　雷鬼猛然绷紧身体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撞在桌角上，把那块巨大的铁板撞得摇晃起来，可见他这一下撞击的力气之大。乔伊被雷鬼惊动，不明所以地回过头来。看着雷鬼像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擦着额头冷汗，乔伊疑惑地歪了歪头，拟态的脸孔眉头皱在了一起。

　　“... ...我没事。”

　　雷鬼朝着乔伊摆了摆手，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他从腰后扯下刀鞘，跟随乔伊一起朝窗外望去，表情还留有一份惊讶。

　　窗外这会正值午后，出现在这里的人们无不是来这条街道觅食的。大多是穿着长袍的本地人，整个人裹得比较厚实，在已经高度现代化的街道上着实有些违和之感。也有不少的是来这边旅游或工作居住的外国人，他们来自世界各国，衣着却没什么特色可言，普遍是相当现代化的日常装束，已经看不出他们所属国家的传统风格。雷鬼看着一个红发蓝眼、穿着修长西服的高挑女士路过窗外，好奇地猜测起这女士会是什么国家的人士，但想想完全得不出答案，他也只好笑着放弃。

　　也有一群武装分子背着枪来到这街上，他们似乎刚刚巡逻换班下来，看不出是佣兵还是单纯的武装民兵。来来往往的各色人流看见他们都不约而同露出了畏惧的神色，小心地给他们让开了道路，但他们却只是神情自然，跟对面一家本地特色菜菜厅的女招待打了个招呼拿了牌子，便安静地在外头排起队来。

　　雷鬼看着他们，意识到这些人很可能已经在这边驻扎多年，怕是在心里早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故乡，因此才会这么平常了吧。

　　他想起自己故乡南美利亚——那个曾经被殖民过的国度，在那段时间的街景可能也是如此吧？

　　但他出生的时候，南美利亚已经脱离殖民，不再被称为圣地亚了。那些曾经拎着枪在自己国家上行走的外来者，也统统回到了自己的国度去。

　　那这里何时才能迎来解放的一天呢。

　　雷鬼轻轻叹出一口气，拿下雪茄熄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转头望向极远处的一座高耸入云的尖塔。根据他先前从博士那里看来的新情报，他知道，那是此国修建给阿姆特大酋长的翡翠高塔，是象征了绝对王权的阿姆特大酋长的行宫之一，是掌握有世界上最多石油资源的男人的又一个家。因为联合国对阿姆特酋长制度的打压，前两任的酋长便雇佣了大型的武装佣兵组织，让他们驻扎在了自己的国度里，用来反抗联合国的部队。却没想到，这是危险的引狼入室。

　　在反抗军掀起的革命中，酋长身死，阿姆特的军队也在继承人的内斗中陷入了分裂混乱。那个武装组织趁机露出了獠牙，帮助其中一个继承人杀死了他的兄弟令其夺得酋长宝座，却又在新酋长上位之后，暗杀了新酋长扶持了他年幼的孩子，开始了暗中操控酋长执政的恶行。

　　如今阿姆特这个国家，已经由那些来自外国的流亡雇佣兵做真正的主人了。

　　联合国虽然有心想介入阿姆特的国家内乱，却因为反抗军、保酋党、武装组织等多方阻力，没法真正清除混乱，反而是使得战争从东比尔面积最小却也是最富饶的阿姆特扩散开来。

　　战争几乎蔓延了整个东比尔，把这片土地的百分之七十以上都变成了战区。可以说，是曾经沙漠中最富有国家的阿姆特从内部溃烂了，流出的剧毒脓液才会污染这周边所有国家。那些翡翠高塔，便是挑起战火的武装组织逼迫这些国家建立的——要想得到阿姆特武装力量的帮助，就得对大酋长表示诚意。

　　实际上，对那不过十岁的大酋长表示诚意，只不过是对臣服于武装组织的粉饰罢了。

　　每一个小国的翡翠高塔的建立，都是包含屈服于恐怖分子的血泪屈辱。

　　可笑的是，来自这个武装组织的佣兵却可以通过杀死反抗军这些‘恐怖分子’来取得荣耀。想起那个指挥官炫耀的A级佣兵勋章，雷鬼便忍不住地捏紧了拳头。

　　那个武装组织毫无疑问便是自由鸟，或者说是其中的分支。

　　【那些该死的家伙，到底想把这片沙漠破坏成什么样子呢... ...】

　　“我小的时候，就出生在穆德。”

　　旁边的乔伊忽然开口，打破了雷鬼的沉思。雷鬼疑惑把目光转到乔伊身上，穆德是离这边不太远的一个小国，雷鬼想起博士曾说乔伊做过童子兵，想想也只能是在东比尔战区才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了——但他不明白，这铁块怎么会忽然开口说这样的话了。

　　见雷鬼被自己吸引了目光，乔伊伸手点在窗户上，指着外头又一个赶来排队的武装人员的裤子，慢慢地开口说道：

　　“喏，这是穆德反抗军的裤子。”

　　乔伊说着从手上弹出立体影像，指着一个士兵的图片给雷鬼介绍道：“以前穆德反抗军是反抗当地政府的，也跟北方介入的自由鸟组织是敌人。我曾加入反抗军过... ...没想到他们现在已经被自由鸟收编了。”

　　“啊... ...”从乔伊那平静的腔调里读出一丝压抑，雷鬼张了张嘴，却没能简单地安慰乔伊。他拍了拍乔伊的肩膀，勉强地笑了一笑，也不知道这铁块能不能理解到自己的善意。

　　“我其实并不是很在意自己的祖国。”乔伊垂着头，冷静而平淡地说道：“但是... ...想不太明白，他们以前那么恨的，怎么会加入自由鸟。”

　　“人是会变的，尤其在利益与暴力之下。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看着莫名低落下去的乔伊，雷鬼意识到自己作为年长者可以给这迷惘的孩子一些人生经验——他轻轻笑着，对乔伊说起了自己颇有些自以为是的大道理。

　　乔伊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下去。他不再注视那个士兵，只转头‘认真’地望向雷鬼。

　　“那么你呢？你会因为利益与暴力变化吗？”

　　雷鬼没想到这铁块少年会突然对自己抛出这么深刻的问题，一时间还有些混乱，但马上他便意识到这是一个跟这孩子好好聊天的机会，也不得不认真起来。但雷鬼想了想，却一时间没能给出答案。

　　“其实我也不知道。”雷鬼晃着脑袋说道：“有时我很怕麻烦，有时我厌倦一切。所以很多事情，我都不会坚持。但有时候，我又不会变。”

　　“哦。”

　　乔伊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懂了多少。雷鬼看着铁块少年那莫名有了人味的行动，不由感到有些好笑。他指着窗外那个士兵，开口对乔伊问道：“我倒想问问你，你在以前也是那样的吗？驻扎在城市里，那么正常，还能排队等吃东西。”

　　“不，我那时候还在战争区。”乔伊歪着头，似乎在努力地回忆过去一样，他想了一会，才缓缓说了下去：“我很小的时候就加入战争，一直在战壕间吃干粮、或者是在丛林里，野地里。经常吃到一半就要抵御冲锋或者战斗，没有机会在城市里安静地等吃的。一直都是这样，嗯，一直都是这样。”

　　雷鬼愕然。

　　他清楚地意识到了，这问题并不轻松。

　　乔伊口中的那个他到底有多小？

　　十几岁？

　　十岁？

　　甚至... ...更小？

　　穆德的混乱是这两年才刚平息的。

　　那乔伊还拥有自己的肉体时，是作为孩子还是作为少年，走上了战场呢？

　　“看起来，我比你幸运一些。”雷鬼收回目光看向乔伊，乔伊面无表情，仿佛述说的故事主人公并不是自己。看着这样的乔伊，雷鬼只能有些心疼对方地干笑着，开口说道：“小时候我很顽劣，在贫民窟里生活虽然不轻松，但也没什么生命危险，我还能交到几个朋友，虽然结果并不好就是了。”

　　“我今年都三十四岁了，仔细想想，在你还在打战的时期，我大概已经开始在练刀了吧。那时候还是猎人学徒，日子过得虽然惊险不断，却很开心。”雷鬼述说着自己的过去，忽然低下头握住自己的战术刀鞘，温柔轻轻摩挲起长方形的刀鞘。“说起来，我的老师并不是用刀的，所以他能教我的只有一招拔刀术的基础。我... ...在不再用老师所用的武器之后，就一直在专心练习拔刀术。到今天，都有十年了。”

　　“嗯，你的拔刀术不会输给这世界上任何人。”

　　乔伊认真地点了点头，他目光‘洁净’，再真诚不过地说出自己眼中的事实。

　　“噢。”雷鬼笑着挑了挑眉。“没想到你也会夸人，谢谢了。”

　　“不是夸你。”乔伊摇了摇头，认真坚持道：“是事实。我见过的人里，你的拔刀术已经是很强了。”

　　“但也并没有胜过那个剑士啊。”话题一转到战斗方面，雷鬼的兴致便明显高了起来，他目光深邃，看着自己的刀鞘想起先前的战斗。“跟他那种有板有眼学过实用剑术与身法的人不同，我这种撑死是爱好者级别的修行，能追上他的速度已经是我这么多年努力的极限了。”

　　“但是，你不会输给任何人。”

　　乔伊平淡却无比认真的话语让雷鬼惊讶地抬起头，他看见乔伊正注视着自己，眼里满是全心的信任——虽然雷鬼知道这只是乔伊拟态用的伪装人脸，但却一时间难以从对方这样的信任上逃离。

　　“如果是比试，你的技法完全比不过他们。但如果是生死对决，没有人能够赢过不死的雷鬼。”

　　乔伊严肃地板着脸，开口说着自己认定的事实。在见过雷鬼的战斗后，他是认真地如此觉得。

　　“那是因为你没有碰上过高端的魔法师与异能者，更别提更高层的精灵之类的了。”雷鬼从惊讶中恢复，笑着打断了乔伊的话语。他虽然高兴这铁块夸奖自己，但却也很有自知之明。生死对决里他因为死不掉，确实是不会输，但这个世界上的传奇人物数也数不过来，碰上不需要肉搏的家伙，自己恐怕就占不到任何便宜了。

　　“或许吧。”

　　乔伊罕见地没有肯定或否定，只是用了一个含糊的人性化词语回答了雷鬼。而这一次，乔伊没再等雷鬼惊讶，只抬手指向了头顶的时钟。

　　“吃太久了，该回去工作了。博士现在大概去午睡了，我去分析模型厂的数据。”

　　“额噢... ...好吧。”

　　雷鬼耸了耸肩，按着乔伊肩膀站了起来。他伸了个懒腰，便准备推着乔伊去付钱，却没想这会儿窗外走过一个人影，将其目光直接吸引过去——乔伊疑惑地跟着雷鬼的目光望去，才发现雷鬼在看的是一个十来岁的黑人小女孩。

　　雷鬼愣愣望着那个女孩，她还是穿着白色连衣裙，只是跟之前见到的款式已然不同。那张长相清丽的小脸蛋微有些圆润、却很可爱，鼻子小巧，让人很想捏她一把。头发乌黑，扎着长长的马尾辫，随着她的走动一晃一晃在身后，煞是俏皮。她蹬着小皮鞋，迈着不大的步子带着紧张走在街道上，看上去就是个走错地方的大小姐。

　　而这会，几个表情可疑的男人正跟在她的身后。他们衣服破烂，鞋子还沾满了黄土，看上去就是来自亚洛的避难者。

　　意识到这一点，雷鬼猛地皱起眉头，放开乔伊便往外冲去。乔伊不明所以地看着一阵风似跑出去的雷鬼，只好抬手把墙壁上的自助付款机给黑了，再朝着雷鬼追去。

　　等乔伊从店里冲出来，雷鬼已经跑到了街道另一头去。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中，他直直追着几个男人的背影，挤着人群飞快冲入一条小巷，差点就让乔伊找不到他了。

　　乔伊意识到自己不能丢着雷鬼一个人乱跑乱窜，连忙学着雷鬼的方式挤开了面前的人群——但他却忽略了自己那恐怖的出力，直接把面前的人给甩飞开去，吓得其他人直接空出了一条路来。

　　乔伊也就如此简单地穿过街道，追着雷鬼朝小巷跑去。他看见雷鬼在小巷尽头停下脚步，在三条岔路前皱着眉头，不知道该走哪一条才好。这是因为那三条岔路都有不少人流，寻找单独的目标简直就像大海捞针。

　　乔伊连忙赶了过去，便听见雷鬼在低声咒骂着不知道对象的目标，恨恨说着什么“怎么那些家伙能跑这么快”之类的话。

　　见乔伊来到身边，雷鬼连忙抓住乔伊的衣服，让他快启动监控卫星来找人——乔伊被雷鬼摇来摇去，完全不明所以，半天才终于止住有些疯狂的雷鬼。

　　“我没有能黑入监控卫星的程序啊。”乔伊开口朝雷鬼解释道：“只有博士才能做到。而且不知道你想找谁，就算有监控卫星也难以锁定一个目标啊。”

　　“可恶啊。”

　　对这些东西心知肚明、却还抱着一丝希望的雷鬼被乔伊打破幻想，咬牙切齿地一拳捶在了旁边的墙壁上，恨恨地望着三条路的人群。

　　乔伊不知道雷鬼这是怎么了，但AI告诉他此刻或许需要出言安抚雷鬼，于是他明白什么，便伸出手去——却摸了个空。

　　旁边的雷鬼眼睛一亮、先乔伊一步地冲了出去，抓起一个坐在人行道边摆摊的老头逼问道：“有没有看见一个黑人女孩路过这里？她穿着白色连衣裙，有很长的马尾辫！”

　　那可怜的老头本穿着宽松的长袍，被雷鬼这一扯简直变成了紧身衣。他惊恐地望着双眼眸色完全不同的雷鬼，嘴中碎碎念着什么，却没能冷静回答雷鬼的问题，这点让雷鬼更加急躁起来，还是乔伊伸手阻止了他。

　　雷鬼被横伸出来的大手一扯，整个人给提了起来，下意识地把老头丢在地上。他愤怒地回过头去，果不其然是大铁块乔伊在提着自己。没等雷鬼开口，乔伊便指了指他身后——雷鬼回头望了过去，才发现人群都停了下来，此刻拿手机的拿手机，窃窃私语的窃窃私语，都在以自己为目标。

　　他表情一滞，意识到自己冲动过头。其实他自认是相当冷静的人，可在遇上那女孩的事情时总能失去理智。意识到这点，他不禁有些懊恼自己还不能完全放下过去。

　　乔伊一手提着雷鬼，轻轻抬了另一只手，一道电磁波动猛然以他手臂为中心爆发出去，把周围那些人的拍摄装备全部毁灭——连同旁边正在运行的交通设备一起。

　　几辆车子在岔路口突然撞作一团，幸好速度不是很快没有产生太大灾难。但它们后头的车子紧急刹车，却无法避免地追了前车的尾，互相被亲吻了屁股。旁边的电子交警也没能运行起来，导致前头发生车祸，后头一些自动驾驶的车子却还是没有得到停止不可避免地撞上前车。

　　在路边停靠着的，靠乔伊最近的一辆电动车甚至直接自燃起来。而右侧公路正要放下的桥梁也停在空中，把一些游客困在了另一头。

　　这会人群的注意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灾难吓得混乱，乔伊便趁机提着雷鬼走向旁边的地下通道，准备通过地下列车往机场方向赶去。

　　雷鬼气急败坏地挣脱乔伊的束缚，开口就想怒斥这没常识的铁块造成的灾难——但话到嘴边他便意识到乔伊也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得不咬牙切齿地忍下了话语。

　　乔伊却是丝毫没有自觉，在引起混乱四处奔跑的人群中神情淡定地穿过，带着雷鬼黑过检票口直接坐了免费车。

　　幸好人群虽然混乱，但也没发生踩踏事件等悲剧。列车没有受到影响，就此平静地发了车——但车外买东西候车的乘客转过头来，脸上却全是茫然。

　　雷鬼看着那些连忙奔跑过来却被发车线挡在外头的准乘客，忽然意识到什么，转头望向了乔伊。乔伊站在乘客寥寥无几的车厢里，正在对自己手上的便携电脑操作着什么。见雷鬼望了过来，他再次‘好心’地开口解释道：“看你好像很急，我提前让列车发车了。”

　　雷鬼只觉得自己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碎作一团，无奈地苦笑着坐了下来。他就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觉得这铁块有人情味可讲，这分明就是一枚活脱脱的大炸弹，走哪炸哪！

　　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怎么能在高科技满满的罗特马活下来的，按他的这种破坏力，早就应该被罗特马的皇立国教刑捕队逮入牢狱了吧？

　　但乔伊却没有提会到雷鬼那满腹牢骚，只安静地站在车厢里，看着窗外飞速闪过的隧道灯光，脑子里接上了网络，根据地图暗自计算着还有多久能够抵达机场。

　　就在这时，列车上忽然传来了警报声——雷鬼警觉地抬起头来，发现列车上的屏幕全部打开，同时播放着一个女主持人的实时喊话。

　　“根据现场情报消息，我们已经确认尼葛托机场被驻守部队封锁，所有航班与来往相关车次均禁止运行。但令人疑惑的是，BBC13号车次却仍不顾命令运行起来... ...”

　　乔伊淡定地抬起手来，伸手在立体影像上点了几下，直接把列车警报解除，顺手把播放报告中的屏幕全部黑掉。他低下头去，朝雷鬼摇了摇头说道：“他们太不冷静了，这样做会让列车上的人生气的。”

　　“不... ...我觉得挟持了列车的你更让人生气。”

　　雷鬼已经无力吐槽这铁块可怕的三观，他只是苦笑着望向那些明显恐慌起来的乘客，心里开始思考自己跟乔伊到底会给这本就多灾多难的国家带来多少刺激。但好在被乔伊加速到最快、几乎让乘客站立不稳想要呕吐的列车很快便到了最后一站，雷鬼还没因为自己的思考自暴自弃，就给乔伊喷上伪装用纳米机器人，混在人群中走出了列车。

　　这会列车外已经站满了被称为驻守部队的佣兵，抬着枪口围住了列车的几个出口。恐慌的人群小心翼翼地走出列车，便被佣兵们逼着跪下、双手举高——雷鬼刚皱起眉头，旁边的乔伊便猛然引爆又一发电磁脉冲。

　　刹那间，车站的灯管不约而同发出爆炸声，把一切都卷入了黑暗之中。乔伊抬手抛出一发催泪弹，直接落在了佣兵群中，便回过头拉着雷鬼要往外冲去——他这可以害死人的做法让雷鬼心中满是不安，但乔伊动作太快，没等他阻止已经实施下来了。

　　而果不其然的，忽然间被黑暗吞没的佣兵们也有些慌乱，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幸好他们还保有了最后的理智，开枪打的是头顶，只是把开始混乱的人群吓得重新跪倒。雷鬼抓住机会扑了过去，抽出腰后长刀飞快把几个佣兵打倒。他没有开启雷刃的电力放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如鱼得水，敏捷地用刀柄敲击把佣兵全都放倒，连开启了热视觉的乔伊都有些叹为观止。

　　把最后一个佣兵敲晕，雷鬼在黑暗中没好气地瞪向乔伊。他知道乔伊现在肯定看得见自己，而且会是一清二楚，所以他瞪完乔伊也就不再理他，直接沿着停止运行的扶梯冲了上去。

　　乔伊挠了挠头，跟着雷鬼朝着扶梯冲去。

　　这外头正是一个附近最大的商场，无数佣兵正有序地疏散着人群，正要赶往这地下通道。雷鬼把雷刃插回腰后开启迷彩隐蔽，才轻轻吐了口气，整个人跳起用短刀插入天花板紧贴，趁着一队佣兵走过来的时候忽然降落，一阵风般把那队佣兵全部打晕。而这会乔伊也正好赶了过来，见雷鬼搞定好佣兵，他便对雷鬼点了点头——两人默契地猫下腰去，从通道摸到了商场大厅，趁着佣兵们还没赶到这边，假装成无辜民众把手举过头顶，跟其他从楼上下来的人一起混了出去。

　　虽然频频有佣兵对魁梧无比的乔伊投来目光，但终究还是对这没有武器的大块头放下戒心，不耐烦地挥散了两人，只朝着地下通道脚不停顿地增援过去。

　　雷鬼跟乔伊有惊无险地混出商场，才发现外头街道已经全是武装部队，几辆巨型坦克带着排成长河的装甲车在街道上路过，跟在它们身后的是数以几千计的佣兵，正步伐整齐地扛着武器顺着街道朝机场那边赶去。乔伊跟雷鬼对视一眼，意识到这场面是自己两人难以解决的事件了。

　　雷鬼皱起眉头，拉着乔伊动作微小地挤过人群，来到了被疏散人流的外侧，趁着旁边的佣兵一个不注意，带着乔伊一起钻到了旁边的装甲车下。

　　他意识到这些人去机场肯定有大事发生，却又想不到如此大的阵仗到底是要对付谁。只能走一步见一步，带着乔伊混入他们再说。

　　乔伊虽然总是出各种状况，但在战斗方面却一点也不差。他马上意识到雷鬼的想法，抬手弹出磁力层，把自己牢牢地贴在了装甲车下。他旁边的雷鬼也忙抓着他的身体，身子紧贴着车底，跟着乔伊一起安稳躲在了装甲车下。

　　两人就此混入佣兵队列，跟随着大部队朝机场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