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边亮起第一束阳光时，雷鬼在靠椅上清醒过来。他扭了扭自己的脖颈，弯腰靠在了方向盘上，朝着窗外望去——荒野在阳光之下明亮起来，褐红色的山脉连绵不绝，延伸追往隔开黑暗的璀璨天际，就像成了黎明画卷的画轴一般。

　　雷鬼双手支着方向盘撑起身体，伸手打开车门走了出去。在逐渐褪去的暗影里，他先是呆了一会，目光深邃地望着远方的城市，但马上便走向公路，沿着它往远处的临时基地走去。

　　走在回程的路上，雷鬼才想起自己身上还黏着一层伪装。才连忙懊恼地大力擦去身上伪装用的纳米机器人，看着自己的皮肤一点点褪去红色，他不禁恶意地猜测起乔伊得如何搞定这些，但转念一想乔伊身上如百宝袋一样的装备，终究还是不觉得对方会这么狼狈。

　　不一会儿，雷鬼便顺着公路来到城外不远处，身边也开始多起了与他目的相悖的行人。那些人无一不是结伴成群、耷拉着脸的本地人士，携着家人与行李，逃离了自己的家园朝着不知去处的远方而去。

　　雷鬼在见到那为数不少的人群时还有些愣，但马上他便意识到这是自己跟乔伊一手造就的恶果。本就生活在武装组织驻扎的战区的他们，如果不是因为生存环境太过恶劣，可能都已经想好了上百个安慰自己不逃难的理由。但因为乔伊与自己的闹腾，这些人终究意识到了苟存在这里并不安全。

　　【哎... ...】

　　尽管知道自己没有对他们造成直接伤害，但雷鬼却不想说服自己这些跟自己无关。他出生的地方也是一个贫民窟，尽管不在战区当中，但他却能够理解这些难民的心情。那些人的眼神，不管见到几次，他都不得不感叹其中的无奈。这些人往往没有选择，也很少有人真心考虑过他们的感受。但在逃难爆发之后，这些人其中却又常会被利用而变成加害者。无解的难题在战争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出现，却只能交给没有亲临过这些地方的人物来决定，所以仇恨永不平息。

　　雷鬼正想着，他才忽然发现公路上被一支军队设立了检查站，此刻几个士兵正全副武装在检查逃难民众，直到旁边的士官点头才肯放走。没等雷鬼绕开，一个士兵便转过头来，见到了与人群背道而行、赤裸上身的雷鬼。他看着身材健壮，裤子破烂的雷鬼，心中立马起了怀疑，用本地话喊着让雷鬼过来受检。

　　雷鬼心下暗叫不好，但现在转头太过不妙，想着自己面貌已经暴露，他也干脆不躲不闪，朝着检查站走了过去，开始暗自考虑起如何蒙混过关。

　　但就在雷鬼准备开口的时候，旁边却忽然传来了一句沉稳的话语阻止了雷鬼，那是非常熟练的本地话，说话的人却是个外国人种——雷鬼望了过去，一眼便认出那由军官陪着走来的魁梧男人便是乔伊。

　　乔伊走近过来，上下端详了雷鬼一会，才转头对那军官用杜莎语说道：

　　“他就是我的搭档，我们这次前来就是为了检查本地的难民情况。恕我直言，从我搭档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我很难申请到救济资金了。总之，我要带他回去问问，你们还愿意让我们离开吗？”

　　雷鬼一脸见鬼似地望着乔伊，不知道他怎么就演技上线，说出这么像人话的句子来。那军官听了乔伊的话却是露出尴尬的神色，陪着笑弯腰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也不敢还嘴。见状，乔伊转身拉起雷鬼，头也不回地就朝着临时基地而去。

　　“我跟他说你半夜出门去查看战况被难民抢劫失去联系，他就带我来找你了。这些是博士告诉我该怎么说的，虽然我的身体没有远程操控功能，但我的拟态皮肤可以由博士控制做表情。怎么样？我刚刚的表现。”

　　稍微离远了检查站，乔伊看着雷鬼满脸不解，便有些献宝似地开口解释。他这会正伪装成一个微胖的中年人，说话时表情扭曲、脸上眉头还不时挤作一团，看得雷鬼一阵说不出的反胃。他转过头拍拍乔伊肩膀，不想跟他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乔伊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雷鬼，手指戳着雷鬼的肩膀又压低声量说道：“我现在自己做的表情怎么样？有好吗？”

　　雷鬼眉头连跳几下，无奈地停下脚步凝视乔伊双眼，认真地开口说道：

　　“喂，我说... ...我是认真的，乔伊。永远，永远不要在任何人面前做你刚刚的那个表情。那感觉就像一只猪在做少女害羞的表情，没有比这个更吓人的了，伙计。”

　　“为什么？你歧视肥胖人士？”

　　乔伊不解，也停下脚步认真地开口发问。

　　“别逼我拔刀砍你！你竟在逼我转型搞笑角色！”

　　雷鬼气得火冒三丈，下意识就伸手摸上身后隐形的刀鞘，可面前的乔伊却仍是一脸茫然。眼看战斗一触即发，博士便连忙传话过来，把乔伊的注意力从这方面上转开——听着博士的指示，乔伊点了点头，伸手拍拍那气急败坏的雷鬼肩膀，低声说道：“博士说该把昨晚的发现告诉你，听听你的意见了，我们先回基地吧。”

　　见着这样机械化的乔伊，雷鬼的气也只能无奈地瞬间消散。他深吸一口气，在城市门口停下脚步，望向了那条来时的公路——开始变得零散的难民背着光，在步往荒野的公路上变成小点，他们脸上写满悲伤、眼中却还抱着希望。那些被逼回头的难民低垂着头，脸上充满了沉重的绝望，在公路两道巡逻的士兵下强忍着什么走进城内。

　　雷鬼心中有某种东西重重响了一声，但终究也只能叹口气，转过头来不再看，抬脚带着乔伊往另一头的临时基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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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小时后的临时基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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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完澡了吗？”

　　看着恢复干爽的雷鬼从飞机浴室里走出，等候多时的乔伊合上自己胸口的装甲，低声问了一句。雷鬼点了点头，胡乱地拿着一块黑布擦着满头辫子走过来，在乔伊身边坐下。

　　“开始吧。”雷鬼对着旁边开启的立体投影仪，努了努嘴，把黑布套在了身上——原来是一件背心，却似乎是因为找不到毛巾的原因被临时用来擦头了。

　　乔伊点了点头，伸手在空中晃了一下，立体投影仪马上便投出了博士的身体。博士举着几个由影像构成的物体，正在聚精会神地组合着，忽然旁边的长条仪器灯光一闪，他便马上反应过来，转头对向面前的虚空开口说道：“你回来了，雷鬼。”

　　雷鬼点了点头，但马上便意识到博士看不见自己，便开口回答道：“是啊，我打理好了。”

　　乔伊这会才反应过来，从旁边的工作台下取出全景摄像头挂在飞机舱顶，博士那头白光闪了闪，雷鬼两人的身影也出现在立体影像里。

　　博士不得不又一次转过身去对准那两个影像，虽然有点滑稽，但现在也没人有笑的心思了。他放下手上拿着的影响，在空中显形的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来，摊开变成一排图像放在两人面前——那是一份又一份的照片，看上去像是工厂车间一般，到处都是各式大型设备，还有几台3D打印机。

　　博士抬起手，在其中一张照片上的3D打印机上点了点：“这是昨天乔伊潜入模型厂的工作间里拍的，这玩意是今年年初科技王国展会上刚发布的新品，精准到打印航天火箭组件一次成功的地步，可它却出现在一家二手加工模型厂里，雷鬼，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雷鬼这会正仔细看着博士传过来的影像，忽然听到询问，他福至心灵，马上便开口回答道：“那些人根本不是用它来打印模型！”

　　“没错。”博士放开手上的图像，伸手把它们点亮放在一边，抽过另外一个悬浮文件夹摊开，又是另外一处的照片，装潢跟刚刚工厂内部一致，却少了那些工厂设备，空荡荡的大房间里地上到处是零散的模型盒子，角落则放了几个集装箱。博士放大照片细节，从照片里取出集装箱的影像，在手上轻轻撕开，把里头的东西暴露在雷鬼面前——赫然是一整箱的新式军火！

　　“这？！！”雷鬼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他不敢置信地捏着空中的影像，反复看了几次，才确定这都是真货，而不是模型玩具。他望向博士，异色双眸的惊讶慢慢变成更加深邃的震怒。

　　“完全由3D打印的大美最新式武器。”博士拿起影像里的一把枪支，在手上捏了捏，打开了影像枪支的保险，扣动扳机轻松把影像的防弹集装箱打出大洞。他笑了笑，轻轻丢下那把步枪，又弯腰从影像武器里头捡出一个无人机。“放到联合国政府的圆桌上，肯定会把所有人的牙齿吓掉。世界上最强的现代化国家出了这种等级的军火走私，他们的国防部都在做什么？这个无人机搭载了带有识别系统的上万只纳米病素机器人，但现在识别系统被关闭了。如果它在夜幕下投入东比尔的战区，会死多少平民？”

　　“这不可能... ...这些东西是怎么可能泄露出来的... ...”雷鬼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立体投影出来的博士，嘴皮都有些颤抖起来。“你看，集装箱上的编号，这是罗特马的货柜。”

　　“没错。但就我所知，罗特马全国所有黑市都不敢接手这种东西。哪怕是地下天堂，红蜘蛛夫人的传送装置也从来不敢沾这种烫手山芋吧？”

　　博士抬头望向雷鬼，苦笑着把无人机的影像丢回那堆军火里。他看了一眼开始埋头整理自己身上弹药的乔伊，才摇着头把面前的集装箱影像推开。

　　“是，她很聪明，从来都知道什么可以碰，什么不该。”雷鬼舌头发涩，看着那些军火有些恍惚。“可这些东西毫无疑问是从罗特马那里送来的。”

　　“是的，罗特马人很聪明，但他们不敢直接运送军火到战区，却不一定不敢送其他东西。”博士双手交叉，手指轻轻点着，开口说起自己的猜测：“万一是在罗特马扫描整个货柜呢？然后把数据送往模型厂，由模型厂里的3D打印机来打印。”

　　“那么那些东西又是怎么从大美到的罗特马？”雷鬼也终于放开手中的影像，抬头严肃地问道：“总该有这么一批被扫描的货吧？”

　　“我不知道，兴许根本没有一批被盗走的货，只是由间谍挨个把货物扫描再送出数据，所以没有惊动任何人。但这样的话... ...那个间谍的身份，已经大到我不敢猜了。”博士摇头，饱经风霜的脸上也露出了深刻的表情。“通过调查这附近的战况，我想到最可怕的猜测，那就是这家模型厂只是一个中介点。很可能在世界到处都有相似的中介点，专门开在混乱的地方。那些军火的数据被送往这样的中介点，在当地打印出来，借着混乱卖给交战中的国家。如果这是自由鸟在背后操控... ...那... ...”

　　“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一个佣兵组织可以占据小国为总部了。”

　　雷鬼疲惫地靠向一旁，脸上满是无奈。他扯动嘴角几下，却始终没能笑出来，猛然黑着脸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操！”

　　“杀手皇冠不是正义组织。”看着惊怒交加的雷鬼，博士深有同感，但终究他的冷静还是压下激动情绪，抬手为雷鬼讲解起情势来：“我把情况毫无保留地告诉他们，他们也开始觉得棘手了。我相信他们不会想要得罪这样的自由鸟，如果... ...如果杀手皇冠放弃了。雷鬼，你愿意收手吗？你知道，我们惹不起这样的组织的。”

　　“我不会收手。”

　　雷鬼猛然直起身体逼上前去，瞪着认真的双眼，凝视博士的影像一字一句地说道：“以凯柏·莫的名义，我绝不罢休。”

　　“哎。”博士微微往后仰了仰身体，与雷鬼的影像拉开距离，无奈地叹息出声来。“杀手皇冠的老大也是跟你一样执着。我想不透你们是为什么这么倔强，对我来说，生命最基本也最重要的，就是活下去。人类有避祸的本能，为什么你们非要往上贴呢？是因为不死之身吗？”

　　“不！我只是... ...”

　　“好！打住！”

　　见雷鬼激动起来，博士连忙抬手挡住对方，开口打断了他接下去的话语。“杀手皇冠没有提放弃，我也只能带着乔伊陪你们疯一把。但你知道，这事情很不简单对吧？我们，可不可以稍微规避掉这方面的事情，只追究他们杀死精灵跟戏弄杀手皇冠的事情？”

　　“我明白你的话了... ...”

　　雷鬼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呼吸，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沉闷地开口道：“这方面的事情，我们不涉入。如果调查到结果，那我们就交给联合国政府去解决，绝不逞英雄。”

　　“很好。”得到雷鬼的回答，博士终于安下心来。他点了点头，从旁边又抽出了几个文件。“我们现在只有了他们收到军火的证据，却不知道他们如何走私的军火。注意了，根据我偷偷黑入对方网站查看，发现他们确确实实是在经营模型生意。这是一家买入珍贵模型，加工后卖给爱好者的工厂。我查到他们账面确实是非常正规的模型生意，实不相瞒，我订购了一个电镀版的机甲模型，发现相当不错，看不出任何不妥之处。但是联合起这家模型厂背后的生意，我开始猜测，这家模型厂的走私做法，可能就隐藏在这么正常的模型买卖里。因为，这就是最不容易让人怀疑的做法。注意了，虽说我们最好不要调查这方面的事情，但在现在一筹莫展的局面之下，我允许你跟乔伊介入模型生意的调查。”

　　“我这边也抽空查了一下最近半年模型厂的生意来往。”一旁沉默干着自己事情的乔伊忽然插上了嘴。他虽然对需要发表个人意见的主观讨论没有帮助，但在证据调查一类的事情之上，却有着强大的行动能力。尽管刚刚闷声不响，却悄悄地把账单查了一些。“最近半年里模型厂买入卖出的模型有三千两百四十一个，其中有六个世界级典藏版模型，一百八十九个限定版，两千零三十三个普通珍藏版模型，剩余的才是普通的加工模型。

　　买入的模型是九十二个，只有三个是限定版。买家跟卖家身份多样，除了模型爱好者之外，几乎没有可以重叠的类型。这里面最多的是各种各样的普通上班人群，他们的生平也是很普遍的动漫爱好者，收藏机甲模型是正常喜好。少数的几个是在社会上没有贡献的大龄人士，靠政府的低保过日子，却把钱用来买入这种收藏向的玩具，实在是不明白。”

　　“不... ...乔伊你可能一辈子也不理解男人对模型那可悲的爱了。”看着莫名报告奇怪东西而疑惑的乔伊，雷鬼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补充道：“我年轻的时候，虽然很穷，但也一直在攒钱买足球跟一个模型来着。不过到最后都没有钱买下那个模型，还是... ...别人在我生日那天送给我的。”

　　“不能理解。”

　　“咳咳。你们两个，别跑题了。”

　　看着雷鬼跟乔伊话题渐行渐远，博士不得不咳嗽着提醒两人。他伸手把那些乔伊骇来的商业数据放到一旁，又从一个文件夹里取出了新的内容——那是一个人的模型，全身穿着外骨骼装甲，手握黑刀，一头灰色的短发竖在脑后。

　　“啊！是他。”

　　雷鬼马上便认出那是昨天晚上跟自己交手的剑士，博士则点了点头，把影像放大为一比一、丢到旁边的地上。那影像持刀防御的架势立在地上栩栩如生，让雷鬼恍惚以为那人又来到自己面前。但影像终究没有那股魄力，所以雷鬼激动过去，很快冷静下来，准备听博士的分析。

　　“分析完前面那些东西，我们除了在军火来源去处与模型厂生意关系的调查可以下手之外，还有这个人。雷鬼，你曾说精灵被害时，留下最后一口气对你说了遗言对吧？他跟你说，犯人用的是一把纯黑的打刀。你现在仔细看看这把刀，以你专业人士的目光来看，是不是刺杀精灵的凶器？”

　　“这就不用分析了。”雷鬼捏紧拳头，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了话：“我所见到的凯柏·莫身上的伤口，就是这种打刀刺出的。案发那天我在当地见到了他，在这里又见到他，再加上他拥有的那种隐蔽技术，我觉得确实很有大嫌疑。再加上那家伙似乎认识我，对我有某种仇恨，我觉得他跟这件事扯不开关系。”

　　“唔... ..”博士歪头看了看那个影像剑士手上的黑刀，轻轻从剑士的手上拿了出来。他轻轻挥了两下，却觉得自己怎么挥都没有当时看到的剑士的气势，不由得有些气馁地放下。旁边的乔伊看了看雷鬼，又看了看那个剑士，耸了耸肩，转头跟旁边的小型机械人一起再次整理自己的弹药，不再插嘴。

　　“这个人确实可以成为调查的突破口。但根据我从你目镜那里收集的影像，我感觉他跟那些人并非是一伙的。看起来他也是要潜入模型厂，似乎也在追查什么东西，甚至可能就是在追查那批军火。下次遇上他，请你尽量拖住，我会直接启用你的机甲过去为你助力，一定要生擒他询问。”

　　“老实说，我仔细想想，其实没有太大把握，因为那家伙的刀法跟身法很奇怪。”听着博士的打算，雷鬼不得不实话实说——尽管他昨晚确实一度跟那家伙打得有来有往，但如果要生擒对方，他却知道这并不容易。

　　“其实我根据你传输过来的影像调查了，发现了一点很有意思的事情。”

　　博士的话语让雷鬼猛地抬起头，满心好奇地望向博士——博士坐在剑士影像旁边，抬手将那把黑刀塞回剑士手里，那剑士的影像立马便动了起来，重演了一段昨日与雷鬼的打斗动作。

　　看着那剑士灵动的身法与那用脚挥刀的诡异战法，雷鬼不由再次眼角抽搐起来。但这次他没有开口讽刺对方，而是发自真心地意识到对方的战法精妙，远比自己那套改自于军队直刀招数的刀法来得强。

　　“你看出来了吗？”看着雷鬼对影像露出探求的表情，博士便连忙开口问道——但出乎他意料之外，雷鬼却是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地挠起头皮。

　　“哎。”这才发现雷鬼原来只是看招数入了迷，博士不由无奈地叹了口气，停下了剑士的动作，指着他挥刀“这个人的刀法，出自东方的乃亚希，是武士的剑道，大开大合的双握劈砍，精湛的发力，均是来自武士道。我搜索了一下他的动作，发现是出自乃亚希的柳生流剑派。”

　　“噢！”雷鬼恍然大悟，右手握拳敲在左手掌上。“说起来，我一直吃霸王餐的那家人好像也是乃亚希人，还有铁风筝老哥，好像也是。”

　　“... ...我不知道被你吃霸王餐的可怜店家是哪里人，但铁风筝并不是乃亚希人，他是中华联邦的汉族人。”博士更加无奈，连连摇头。“为什么你连朋友的国家都能记错... ...”

　　“因为他们本来就很像啊... ...再说文化不也差不多。”

　　雷鬼仍旧不服，指手画脚地就想继续争辩，但博士马上便抬手阻止了他的废话，抬手把剑士的影像调了个姿势，开口说道：“说到中华联邦，这就有关我发现的这人的另外一个奇怪的地方了。刚刚说到他的刀法是武士道经典剑派，在武士道里，刀既是剑。在我的国家里，刀是弯刀，剑是双手剑。而在中华联邦里，剑与刀的分类又不相同。而这个人的身法，来自于这个国家的剑法的招数。我拆解他每一招的影像分别搜索，发现他灵动的身法是来自于江南李家的月爱剑术，刀撩的招数也是同样出自此家的剑术。”

　　“没听过。”雷鬼猛烈摇头，满头辫子甩来甩去。

　　博士只觉得整个人都头疼了，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恨铁不成钢地开口吼道：“你们S级佣兵里唯一一个用剑的源氏半藏，就是李家的学生啊。”

　　“你别开玩笑了，源氏半藏用的是巨剑。我见过他宣传照，那剑比我脸还宽，跟东方人那轻飘飘的剑差距太大了吧。”

　　雷鬼眉头皱得更紧，完全不能置信。

　　“哎，我真不知道你用一把刀是怎么混上B级佣兵的，难道就只是依靠不死之身吗？”博士无力地垂下头，捏起了自己疲惫的眉心，语气也不免低落下去：“在中华，有不少武术派别的理论便是剑是武器之王。对他们而言，双手剑所需要的一往无前的攻击才更霸道，而刀法练到最后，反更吃巧。而且，他们的武术，往往徒弟在出师成为大师后都会有所改进，所以你明白了吗？李家不是你刻板影像里用柳叶剑的那种东方剑道家族，他们也有双手剑剑法，而源氏半藏正是吸取了那种剑法，再融会贯通，自己打造了自己的巨剑与剑法。”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说，那个剑士既用武士刀剑术，又用中华剑术？甚至跟剑圣源氏半藏与李家有关系？”

　　雷鬼终于明白过来，但他望着那身形修长的剑士影像，却怎么也联系不上自己心目中的猛男佣兵源氏半藏。

　　“是的，而且他还很好地将两者融在了一起。你要知道，李家在本家唯一继承人失踪后，只收了源氏半藏一个学生。但源氏半藏今年已经44岁，那个年轻剑士明显不会是源氏半藏跟他的师兄师姐们，却有着这样的熟练度。

　　而且，根据乔伊采集到的数据，再加上我自己找到的他身上的外骨骼装甲型号。我判断这个剑士身高不会超过170公分，体重也仅仅在八十公斤内。如果他一切正常，那这完全就是一个不超过十六岁的偏瘦少年的数据。但就是这样的体重... ...他发挥出的力量却让我很是吃惊，那并不完全是外骨骼提供的力量，他似乎有别的力量来源。”

　　“而且，他的黑刀也很诡异。”

　　皱着眉头的雷鬼连忙补充上一句。

　　“对那把刀，我暂时没有什么想法，因为夜晚的原因，目镜没法完全收到那把黑刀的模样，只能留到下一次见到再说了。对了，你的头盔组件我已经发了新的一套过去，大概晚上你便可以收货了。小心点用，这三件东西很贵的。”

　　“我总不能摆着脸让他砍吧... ...”

　　“总之，就是这样了。下次遇上这个佣兵，一定要尽最大力量留下他。”

　　博士没有理会无奈的雷鬼，自顾自地便结束了话题——他抬起手，收掉剑士的影像，从旁边取出了一份新的资料。

　　“红伯劳，魔眼射手，前S级佣兵，现S级黑佣兵。这人很神秘，资料并不多。从昨晚的交战来看，他拥有的异能是能把目光看到的一切，无差别全部减速千倍甚至万倍以上，是个很可怕的法则型异能。我估计他的魔眼是可以自由抉择开不开的，否则他日常生活一定很痛苦。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又不知道如何才能克制了。目前除了你们一起上之外，暂时没有好的对战手段。注意了，现在样本太少，我不推荐去跟他正面作战... ...尤其是乔伊，我希望你在我想到克制他的新装备前，不要招惹他。”

　　“是。”

　　乔伊没有停下手上动作，只轻轻回答博士。

　　见状，博士也稍微放下心来。他把所有资料全部收起，拉开面前的立体影像仪，语重心长地朝雷鬼说道：“总而言之，现在的信息太多，已知情报太少，在杀手皇冠喊停之前，我其实希望你们偷懒一点，不要太专注调查。尤其是你，雷鬼，没事的话多出去走走，也不要专注调查... ...能够跟自由鸟相安无事是最好的，但如果你不想，我也不会阻止你... ...就这样吧，下次有情报，我再联系你们。”

　　说完，他也没管雷鬼做什么反应，便单方面地关掉了联系。雷鬼刚抬起手，博士的影像便猛然消失在自己面前，不禁无奈地收回手坐下。他无聊地环顾四周一会，才确定确实没有事情需要自己干了。但看着旁边专心弄着弹药的乔伊，他才想起一件自己必须要干的事情。猛然用力地把乔伊的身体掰了过来，认真地盯着对方充当脸部的屏幕。

　　“怎么了？”乔伊手上还拿着一排子弹，疑惑地看着雷鬼，褪去伪装的‘脸’亮起了？_？表情。

　　“听着，乔伊... ...”雷鬼皱着眉，表情肃穆，一点嬉笑的感觉都没有。“我不知道你这家伙跟佣兵有什么过节。但是看在生命的份上，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轻易对伤害不到你的人开枪。”

　　“你没有办法对我写入命令，这是博士才有的权限。”

　　“这不是他妈的程序命令！”面对乔伊的无所谓，雷鬼不由愤怒地吼了起来，他伸手指向窗外，一字一句地盯着乔伊的脸说道：“那外面的佣兵跟平民，没有一个想死的。在他们触犯你人生安全之前，我希望你永远收好枪口。这不是命令，这是你作为强者的责任。我们强大，所以才更要收敛自己。”

　　乔伊脸上的屏幕闪了闪，红光显示的表情消失。他‘看’着雷鬼，却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你不，那我会帮你... ...”

　　看着这样捉摸不透，时而充满人性之恶，时而懵懂无知的乔伊，雷鬼也倍感棘手。但作为拥有良知的人，他可以说服自己接受乔伊对军火贩子的看门人开枪，却不能说服自己假装没有看见那些无辜的难民。所以不管乔伊心里怎么想，他还是要说给他听。

　　“用你的手段帮你！给我记好了... ...因为我希望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乔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