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此处，云浩犹豫了一下。蒙向荣催促道：“就是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只要能让兄弟们活下来，我都答应你。”

　　“蒙指，敌人的上一轮进攻你发现异常之处没有。”

　　“火力侦查？”这本来是蒙向荣心中确定的事情，不过云浩这样一问，他心里有点打鼓，不太敢确定了。

　　“我也觉得是侦查，不过不是火力侦查，而是空间侦查。”说话的时候，云浩充满了自信。

　　“什么？空间侦查？侦查我们这边是什么状况？”蒙向荣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试着说出自己的理解。

　　“现在的局面已经很清楚，如果没有那两艘母舰进行补给和火力支持，那些小舰的作用至少降低一半。所以，我觉得敌人第一轮根本就不是进攻，而是检测虫洞的持续性和稳定性，或者说他们之前根本就是在调试设备。”

　　听完云浩的说法，蒙向荣陷入沉思，随后抬头说道：“你的意思是现在才是他们真正的进攻。”

　　“是，也不是。我通过持续观测发现，那片空间的引力波并不稳定，说明敌人维持虫洞的手段还不太成熟，如果我们能从出口端破坏掉敌人建立起来的空间通道，引起空间乱流反噬虫洞设备也未可知。”

　　云浩对自己的观点也没有把握，不过这是撤退外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我马上命令各小队全力突击虫洞出口。”这是最后的稻草，行不行都只能一试了。

　　“那样没用。”云浩制止了蒙向荣的想法。“激光武器对空间没有任何影响。”

　　“你的意思？”

　　“嗯，只有核爆引起的引力波才能对虫洞出口产生破坏。如果要想让虫洞对敌人设备产生反噬，光凭攻击舰反应堆还不够。”

　　“基地的主反应堆才行？”

　　“我不知道，但攻击舰核反应堆肯定不行。之前被击毁的一艘攻击舰就在虫洞出口附近爆炸，造成的影响实在有限。要赌，就得把全部筹码压上才行。”

　　“那也只能这样了。”蒙向荣说出这话时，仿佛下定了莫大的决心。

　　“不怕违反军纪了。”

　　“活着，那叫违返军纪，死了，就是战场从权。还好我把酒都拿出来喝完了，不然真是死不瞑目啊。”

　　“蒙指！”对于蒙向荣的自我调侃，云浩一点也笑不出来。

　　“不用说了，你看看战场上还剩几个兄弟，大家都死了，我能回去？”

　　E19基地附近的一颗矮行星地下工事内，一人正在听着下属的汇报。

　　“E19基地完啦！”

　　“知道啦！”

　　战场上还在战斗的星际攻击舰只剩下四艘，他们组成了最后的小队阵型。进攻已经成为奢望，只能在E19基地与敌军之间且战且退。

　　当然，这还是敌军没有发起主动攻击才得意勉强维持的局面。

　　“云浩！”指挥室内，蒙向荣突然干脆利落的大声喊道。

　　“到！”云浩双腿并拢，立正后回答道。

　　“命令！由你驾驶基地运输舰带领所有非战斗人员撤往阋神星避难所，再伺机撤回地球。”

　　“指挥官！只有在战斗人员全部阵亡后，非战斗人员撤离才会免于起诉。”云浩的意思很明白，自己是战斗人员，是没资格撤离的。

　　“你必须撤，关于虫洞的情况需要你向科学委员会详细陈述。”

　　看云浩欲言又止的表情，蒙向荣正色道：“至于顾修远，这种长距离航行，还是两名攻击舰驾驶员配合妥当些。放心吧，稍后我会把此命令传回地球。即使有问题，也是我的责任。你们执行命令就好。”

　　“遵命。”

　　“把数据带回去，当面向科学委员会讲清楚。这是E19基地的劫，也可能是人类的劫。接下来，我会尽力，你也要尽力。”

　　云浩知道蒙向荣的尽力是什么，没再说话，转身出去。向云浩布置完命令后，蒙向荣开启了已安静多时的战场公共频道。“兄弟们，再坚持一会儿，稍后我就来陪你们了。”

　　20分钟后，充洞口、阋神星与E19基地运行到一条直线上。

　　“这里是指挥塔，E19运输舰起航。”指挥室里只剩蒙向荣一人发布着命令。

　　“E19运输舰现在起航。”云浩在E19运输舰舰桥上报告道。

　　站在指挥塔上，看着E19运输舰缓缓升空，蒙向荣让云浩接通运输舰公共频道。

　　“各位战友，很高兴能与大家在这该死的不毛之地共事。”分别的时候，蒙向荣撕下了平时的严谨与矜持。“本想再混个几年，蓝色勋章到手，就回地球安享天伦之乐，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有人经常问我，是什么让我在这个鬼地方坚持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提前退役。是探索太空的梦想还是为了践行咱们星际军军校的校训。以往你们这么说我都没有回答过，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了。探索太空的梦想？践行军校校训？狗屁，老子才没这么高尚。”

　　“我就是想让家人有更多的机会。活着就为吃饱饭，那和饲养场的动物有什么区别？想要活的自在一点，有尊严一点，还是得找份体面的职业。可这该死的世道，除了科研人员，哪个行业不是被圈子里的人死命把持着。推荐、推荐、推荐，除了去死，什么都得要推荐。”

　　“大家都是军人，应该都知道，不是军人世家的生员想进星际军军校，比起那些世家子弟和有推荐之人难百倍千倍。就这样一个随时会送命的行当，都得拿命去拼，何况其他。”

　　“说实话，从军几十年已经很少能记起咱们的校训了。‘勇敢、使命、职责’你们还记得吗？”

　　“向往星空，不怕牺牲是为勇敢。”

　　“守护地球，保卫人类是为使命。”

　　“遵守规程，服从命令是为职责。”

　　“军校第一课就是讲这个，教官会告诉我们这是我们星际军的魂，是一代代星际军勇士用生命传承的军魂。相信当时你们与我心里想的都一样吧？‘我就是来奔个好前程的，别给老子洗脑。’”

　　“半个小时前，我也没觉得这让耳朵听起茧的校训与自己有什么关系，直到有人告诉我打败敌人的唯一可能，也是能让你们活着回家的唯一可能。”

　　“我也不知道，老子怎么一下就高尚起来了。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能够被作为校训传承者记录在母校史册上了吧。可惜，你们没这个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