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锦江绿道,我来来回回地走,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圈了,双脚依然感觉不到疼痛,浑身像麻木了一样,没有任何累感。我的脸上没有冒汗,脚底也没有冒汗,一缕斜阳穿过树林,将两旁高大的榕树倒映在江面上,仿佛是两个世界,被人从中间折叠了一下。一个放在水底,一个放在水岸。
冬天过去了,锦江两岸到处泛着绿,沉睡了一冬的柳枝吐出了两瓣嫩芽来,像时下网络上流行的比心手势,看一眼就让人舒服。河里面的水也欢快起来,缠着一群鸭子不停地歌唱和嬉闹着。学生也只穿一件薄毛衣了,他们把外套都缠在书包上或者腰上,走起路来不再那么缩手缩脚了,大家都蹦蹦跳跳地朝着校门口奔去。
我看了一下手机上显示的步数,都快要超过五万步了。而今天我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就是走五万步。但是,我却没有立即停下来的想法。我想走,我想一直走。
因为,我的内心始终平静不下来,像一条汹涌咆哮的大江,正在盲目地寻找着大海的方向。
我很迷茫。我望着三环路上如蚂蚁一样穿梭忙碌的汽车,心很乱,就像野马,总想挣脱鼻子上的缰绳。
我想,我必须要尽快抽时间走出去,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带上我的灵魂一起出发。
成都,是我灵魂安放的地方。但是,成都又太文艺范儿了,让我这个在乡下疯长大了的大男人,多少显得有点儿格格不入。
曾经,我十分渴望独自去看海,去等海啸的到来,欣赏他那高低起伏野兽般的嘶鸣声。也曾经渴望能够去一趟草原,骑上一匹正在发疯的枣红马,独自飞驰在绿色大地上面,去追逐那猎猎的西北风。
但是,我的计划都落空了。过去所有的一切,都被现实生活击得粉碎。我必须得安安心心地生活。其他都是幻想。
有些事,想一想是可以的,就是不要当真。尤其是像去戈壁徒步一百多公里的事情。然而,我先是想了。后来,我竟然当真了。
正当我十分迷茫无助的时候,我接到了玉聪打来的电话。她在电话里问我想不想和她一起去一趟敦煌。
我问她去敦煌干嘛?她回答说她想去寻找孤独。我很好奇,这样一个女人,生活在成都,那么的事业风光,内心会有什么孤独呢?于是,我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当时,我正在经历着我人生中最最痛苦的一段时光:与合伙人分手,同学借债跑路,两个最好的朋友患癌症去世,所有的工程款也收不回来等等等等。所有的不愉快都一路同行,像一股洪水一样朝我涌来,将我卷入了一个又一个晦涩的漩涡,令我心灰意冷,终日沉沦。
我抑郁了。
我像一只受伤的羔羊,终日躺在沙发上,书看不进去,也不想动笔写东西,每天就望着灰暗的天空长吁短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去华西看了医生,和医生发生了争执。后来,我将医生开的药全部都扔进了垃圾桶。
我拒绝治疗,是因为我知道我正在穿越人生中一段最黑暗的时期。
我本来是一个十分乐观的人,但生活总会让你乐观不起来。
后来,我试着阅读,用文字疗伤。当我一口气将《百年孤独》阅读完了过后,我立即拿起电话,给玉聪打了过去。我在电话上说:“走吧,去戈壁滩寻找孤独。”
玉聪在电话那头笑得很开心。她有一种寻觅到了知音的感觉。但我却给她说,人在孤独的时候,一定要看书。唯有阅读才能够驱赶你内心深处的黑暗。
因为我知道,一个人只有在最黑暗之中,才会看得到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