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昌金听到外孙女的在外头喊,忙跨出门来,却不见唐小倩的身影。唐昌金感觉得很奇怪。他朝四处看了看,在远处有两个一高一矮的黑影子,矮影子的旁边好像是那只花猫,唐昌金便大声喊道:“小倩!唐小倩!”一边喊着,一边朝那一高一矮的黑影走了过去。
原来,唐小倩正被她的外婆拉着。唐小倩也不知为什么,她外婆却不准她回答外公喊话。直到唐昌金走到她们的跟前,他才从黑影中认出是自己的婆娘刘光碧。唐昌金竟然有些生气……这婆娘走到门口却不进门来,啥子意思嘛!未必硬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光碧,走到门口又不进门,你这是装啥怪嘛!”
唐昌金的老婆没有说话。其实,刚才一路上想好要说的话她现在却一句都说不出来。刘光碧能对自己的男人说自己在家里整天提心吊胆地为他操心吗?外面的传言她不可能不装进心里去。因为她听说,有位娱乐城的老板就跟自家的结发妻子离婚,与三陪小姐搞到一堆去了。又有一回,她刚走到隔壁邻居中去,一大群人的嘴巴好像立即就像被贴了封条似的,连蚊子声音都没得。脸皮又麻又烫的她觉得像有条虫子在脸上爬一般,恨不能往土里钻去。世上也没有不漏风的墙,刘光碧终于从长舌的女人嘴里了解到了真相:人们都在传说明月楼娱乐城里的老板唐昌金也经常跟一位三陪小姐上床。刘光碧这才读懂了人们眼睛里那同情和怜惜的目光。也许人们会说,下一步唐昌金就该与她刘光碧离婚,同明月楼娱乐城的三陪小姐结婚了,那才是三九天吃冰棒……令人寒心嘞!
刘光碧前思后想怎么都想不通。她想起当初家里还很穷的时候,自己屋里屋外勤扒苦做,使唐昌金能够安心地在外做猪儿生意,家里也逐渐富裕起来,还修了一套四合院瓦房。唐昌金时常说再也不想往外跑了,他做梦都想就在家乡的方唐镇当一个坐商。于是 ,两口子多年来的心血就压在了这栋楼房上还不算,债务又一次压在了两口子的肩头上,使刘光碧缓不过气来……在唐昌金那句“要得富、走险路”的思想指导下,他们办起了明月楼娱乐城,并招来一些妖艳小姐在娱乐城里搞起了违法的三陪营业。刘光碧很难得走进这栋新房。虽然老屋离这明月楼只有一里多路程,她却始终守在原来那座四合院瓦房里。刘光碧舍不得离开自己用血汗修建起的几间房子里,曾经被人们赞叹不已的四合院瓦房。想着,刘光碧说道:“方唐镇这个名字没有取好,不晓得老祖宗咋会取这个镇名。娃他爹,只要这人不荒唐,这名字又能管啥用呢?当真话这名字又不是菩萨,能管啥子用呢?你说是不是喃?”刘光碧说着,将站在地上的外孙女抱在了自己的怀中。
唐昌金顿时有些怒火升起,他说:“光碧,看你说些啥子话,我们都是老夫老妻;我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未必还……”
唐小倩冷冷地看着外公。心想,外公现在还糊里糊涂的,我要刺他一刺。她打断外公的话,歌唱般地说:“如今世道硬是怪,五六十岁才学坏。嘴里唱着迟来的爱,怀中抱着下一代。”
“小主人,你真是说得好”。花猫在旁边望着唐小倩称赞说。
“这不是你花猫朋友教我的吗?”
“小主人你却能活学活用呀!你看你外公,被你说得张口结舌了”。
唐昌金果然张着嘴许久也没有说出话来。虽然是黑暗夜色里,他也把外孙女看了老半天才气得大声吼道 : “ 指拇大的小人,你尽学些坏话。我以后不准你在娱乐城玩耍了,跟你外婆回去守老屋。再说这些坏话,看我不打死你!”
“外公,倩妹是二十世纪的神童,是未来的天才,你也舍得打呀?”
唐昌金就再次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刘光碧说:“娃他爹,童言无忌,百事顺遂。你自家注意就是了。倩妹跟我回老屋去了,花猫走了。”说完,也不给丈夫说话的机会,便背着外孙女,花猫也跟在后面往老屋那边去了。
唐昌金望着妻子远去的身影,却不知如何是好。这些年来,妻子顶着半个多家,他四处赶场当猪儿贩子,大田里的生产从未过问下,那两个女儿长大后读书,以及后来大女儿出嫁,小女儿招郎上门,还有唐小倩出世,全是妻子一个人在操劳。其实妻子啥子都过得去,就是对他开娱乐城十分地反感,她宁愿小女婿去外地打工,也不准来娱乐城帮忙。可见她这人的脑筋是多么的顽固不化。一个家庭妇女咋晓得已进入2005年了,这个世界变化有多大呀!虽然经营这娱乐业就如同杂技演员在走钢丝绳,但不走这条险路又如何能把修房欠下的债务尽快还清呢?唉!只能由她去吧!正在这时候,两束汽车灯光朝他射过来,有客人来到明月楼娱乐城了。唐昌金立即收回了自己的思绪,怔了怔神,便朝汽车迎了过去。
汽车门一打开,就下来了好几个人。这些人没有看见唐昌金,于是有人便大声地喊道:“唐老板 ,接客哟!”声音自然传到了隔壁,邻居屋子里一个男人低声地骂道:“跟你们这些开妓院的人做邻居真是倒了八辈子霉透了”。
骂声刚落,又一个女人的声音说:“小声些,莫让你昌金哥听见了。你自家有本事也去开一个嘛!”隔壁果然就悄声没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