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城熟客来了

书名:猫眼 作者:竹间 字数:191663 更新时间:2019-12-26

  正值农历六月二十几的月黑头,太阳一落下山去,黑夜就像渔网撒下来一般,把整个大地渐渐地罩严了。惟有方唐镇这块小天空是另外一片天地似的,那十几处娱乐城的霓虹灯如同一只只卖弄风情的媚眼,在向路人闪烁着迷人光束,也把唐镇这片天地都照得妖媚起来。

  方唐镇离县城十来公里,镇子紧靠山边,这也是全县最边远的乡镇。这里的土地贫瘠,人们没有“靠山吃山”的优势,惟有流过镇中间那条被称为麻柳河中的水,从山谷中淌出来了清脆透明的泉水,据说可以直接装瓶当矿泉水卖。那河里“咚咚咚”的流水声清澈悦耳,河水长年也不会断流。随着季节的转换,河里的水声或变成了轻柔舒缓的慢板,或如急急匆匆的中年汉子在跑步,或像被惹怒了的彪形大汉在河中狂奔……

  麻柳河边长着两排弯腰擦地的柳树而闻名。柳树撒下的枝条像女人头上的长发,却又比女人的头发更显得翠绿葱郁,水灵灵的逗人喜爱。河两边既是公路也是街道。但方唐镇真正的交易市场却在与麻柳河成丁字形的一条老街上。方唐镇镇政府在西街的终点。这条麻柳河也是新世纪初这两年才建起了楼房。当你白天来到街道的麻柳河边,那青青的柳树,那两排崭新的楼房,无处不显示出这是一个繁荣的山边小镇。

  方唐镇是湖广填进四川时,以方氏和唐氏这两个移民家族的姓氏而得名的。两大家族泾渭分明,就是建房也有一条虽不成文,却又不言自明的规矩:方氏家族的人建房一般都在东边,唐氏家族的人建房一般都在西边。在麻柳河中段有一座才建起不久的预制板桥,桥的两边各开了一家娱乐城。东边那个 取名“半生缘”娱乐城,西边那个娱乐城取名叫“明月楼”娱乐城。明月楼娱乐城是一个名叫唐昌金的人开的。

  这时,一个小女孩从明月楼娱乐城那扇半开着的卷帘门里扭着屁股走出来,嘴里还跟着娱乐城里的音乐声在哼。她的屁股后头屁颠屁颠地跟着一只头上长着黑、白、黄三种颜色的猫,猫的鼻子尖上又像是川戏花脸演员上台时打了白粉,耳朵上却又长的黄色毛。这只花猫浑身黄、白、黑三种毛色层次分明,像一只赫人的小金钱豹似的。花猫的眼睛更是奇特,一只是黄眼珠,一只是蓝眼珠,闪着黄、蓝两道诧异的目光,昏暗中也能让人感觉到花猫在用怪异的目光看着正在奔走的小主人。花猫的小主人看上去不过四、五岁的样子,那扭动的样子如同在地上曲线滚动着的一只足球。

  正在这时候,一辆长安双排座拖斗车忽然从公路上驶来,两道车灯光束朝小女孩射过来,花猫紧张叫道:“小主人,小心汽车呀!”

  小女孩听见花猫叫喊,慌忙朝一边躲去。汽车在小女孩身边稳稳地停了下来。从车门口伸出一个圆圆的脑壳,随即对小女孩喊道:“你是唐小倩吗?你是‘二十一世纪’吗?”

  小女孩终于看清了正关汽车门里的这个人。她不紧不慢也学着来人的腔调说道:“你是吴老板吗?你是吴嫖客吗?我是‘二十一世纪’。请里面坐吧!伍琳琳小姐正等着你呢!”

  “‘二十一世纪’,看我扇你两个耳光!”

  吴财富关好汽车门就跑来追赶这个小女孩。人称“二十一世纪”的唐小倩拼命地朝娱乐城奔去,嘴里喊着:“外公,外公!”

  花猫却慢腾腾跟着女孩子走,嘴里却有点不屑地说:“谁怕谁呀?跑个啥嘛!”

  明月楼娱乐城里走出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他就是这明月楼娱乐城的老板唐昌金。他一把将外孙女抱在怀中,吴财富也追来了,举手就要打“二十一世纪”屁股,嘴里却还在责问:“你咋喊来明月楼娱乐城的客人都叫嫖客?”

  唐小倩的外公抱着她打旋子,吴财富的巴掌始终没有打在“二十一世纪”的屁股上,却不小心将巴掌打在唐小倩的头上,唐小倩顿时觉得眼冒金光。这一切连唐小倩的外公唐昌金并不晓得,他还在教唐小倩要喊吴老板叫吴先生:“以后不准乱喊人了,你晓不晓得?”

  “不准乱喊人啦,你晓不晓得?”吴财富又重复着。

  花猫对小主人唐小倩说:“道貌岸然,白天像教授,夜晚像禽兽,理他做甚?”

  “谢谢花猫朋友,我晓得矮胖子吴老板不算个东西,他这一巴掌倒把我打成了神童,我现在就用你这话回击,让他晓得神童的厉害!”小女孩唐小倩回过头来就对吴老板大声喊道:“吴老板,你白天像教授,夜晚像禽兽。”

  “你!‘二十一世纪’是跟哪个学的?说?”

  花猫窜到唐小倩的前面,傲然不屑地说:“跟我学的,咋样?只可惜你吴老板听不懂我说的猫语。”

  吴财富又追着要来打唐小倩的屁股,唐小倩自然躲起来了,花猫随护般跳起去咬吴财富的裤子。吴财富扭头骂花猫:“走开,瘟神!唐老板,不晓得你们唐家是哪辈人修得的福气,才出了个小神童外甥女。今年才2005年,若再过十多年,也不晓得你这个外甥女成啥精灵了呢?”

  唐昌金说道:“都是你们这些老板来教些坏话,她不然咋晓得这么多?才四、五岁的娃娃呀!吴老板你说是不是?你快进娱乐城去唱歌吧。”

  吴财富满面笑容跨进了明月楼娱乐城,他满以为与他相好的伍琳琳小姐会从里面迎出来,把他接进包间里去。大厅里却并没有她的身影,吴财富开始那一刹还以为走错了地方哩。他正要回过头来问唐昌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恰巧从舞池中走出一个袒胸露臂的风骚小姐来,那声“吴老板”把他浑身都喊得麻酥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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