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芙蓉趁今天是星期六，决定再去拜访从四川仁寿县来德阳天元镇承包鱼塘的贺老板。她这是第几次拜访？自己大概已是第六次拜访吧。她此时此刻走在路上，暮春的晨光，刚开始露出笑脸来。方芙蓉便骑着那辆永久牌二六小跑车，往天元镇乡间蹬去。

　　贺老板的鱼塘就在德阳至什邡路口不远处，再转过三洞桥就到了。这里有一片好几个大鱼塘，几间用于守鱼塘和装鱼饲料的砖混平房仓库。贺老板全家人就住在鱼塘边的平房里面。方芙蓉直接将自行车骑到贺老板住的门口才跳下来，她把自行车将架好后喊了声：“贺师傅！”一条凶猛的狗，从平房背后用铁皮造的狗窝里冲了出来，露着凶器般的牙齿，“汪汪汪”地狂吠。狗昨夜值了一晚上的班，现在该眯起眼睛再睡上半个时辰，没想到陌生的叫喊声，惊扰了它的睡梦。真是岂有此理！大白天贼娃子还敢来偷鱼嗦？狗儿疯狂地往方芙蓉扑来，把方芙蓉着实吓了一大跳。她又伸手把刚架好的自行车车把抓住，好像随时准备抓起自行车同狗拼搏。狗围着方芙蓉的自行车狂吠，方芙蓉下意识地推着自行车围着180度挡狗。自行车当然可以在危急时刻，抵挡一下疯狂朝她进攻的狗。狗一扑一扑却又回转了去。方芙蓉这才看见，一根长铁链子拴在狗的颈项上，狗扑过来又被铁链子拉了回去。她真是虚惊了一场。

　　“瘟神，莫吼啦！”

　　贺老板的妻子和老母亲，同时从住房里走了出来。贺老板那两个个子不高的一儿一女两个小娃娃，也跟着走了出来。贺老板的妻子，立刻认出了方芙蓉来了，惊叫道：“人寿保险公司的方同志来了。”

　　方芙蓉看见这个单薄身材的女人，似乎比原先更有些弱不禁风了。她连续生育了两个小孩，把女老板娘健壮的身体也拉弱了。但那双善良朴实的眼睛，却永远也没有改变。这个卖保险的方芙蓉，是找老贺买保险，或者是丈夫每次都对方芙蓉表现出的冷淡态度，使这个善良的妇人实在过意不去，好像作为女主人，很对不起方芙蓉似的。方芙蓉却没有介意女主人的态度好坏，她拿出丈夫住院时，朋友们来看望躺在病床上的植物人丈夫，给他买的糖果带了点来，给贺老板两个小孩子。她对老板娘说：“贺师娘，我叫方芙蓉。我都半年多没来你们家了，你们全家都好吧？”

　　贺老板妻子嘴里应着，又叫孩子谢谢方阿姨，两个孩子拿着糖果，欢天喜地蹲在门边去了。贺老板娘看见方芙蓉比先前瘦削多了。她鼻孔两边那些雀雀屎，也好像增多了些。方芙蓉个子不高,身材还有些微显肥胖，大概是个子不高的缘故，谁也不敢把“苗条、漂亮”之类的赞美之词，赠予她。但脸上的雀斑，却是她最基本的面部特征，这是位长相很一般的女人。但只要你跟她接融，就能被她真诚的语言魅力吸引，就会被她的行动感染。方芙蓉之所以能把保险做得好，是因为她的语言有磁性，行为很真诚。

　　“……好……”方芙蓉嘴巴上虽然这样说着，眼睛却有些发红，面部鼻孔两边的那几颗明显的雀斑，好像也在跳跃。但方芙蓉很快就从贺老板妻子问候中，生出不愉快情绪，移转过来了。她又微笑着刚想问贺师傅在不在？方芙蓉刚才那有点难过的眼神中，贺老板娘已窥视到了这保险经理心里好像有啥事。她晓得这位方女士，是个很执著很坚强的人，一般的事是不会压垮她的。她心中一定有大事情，所以才显现出一丝悲苦的表情：“方同志，你……”

　　“我……我丈夫出了车祸，现在还像个植物人还躺在医院里……”

　　“啊！他不是开出租车吗？怎么会出车祸呢？”

　　方芙蓉尽量轻松地对贺师娘说：“一个人和一个家庭，谁也说不清楚灾祸什么时候降临到我们的头上来。我丈夫幸好买了保险，医药费还可以报销。但他的伤太严重，我们卖了车子来治脑震荡，现在还……但我相信他一定能从植物人状态中清醒过来……”方芙蓉不想老是跟贺老板吐自己的苦水，便又转到贺师傅的保险问题上来了说：“所以，我这一年来一直担心你们这个家庭，贺老板是你们这个家庭的唯一顶梁柱，你可一定要劝他买保险啊！”

　　贺老板妻子也无可奈何地说：“他有些固执，老说自己不会出事情，买啥子保险哦！我说人家方同志已经跑了好多回了。我随便咋个跟他说，他就是聋子的耳朵……听不进去！”

　　方芙蓉说：“贺老板今天到哪儿去了嗦？”

　　“他一早就拉饲料去了。”方芙蓉有些心焦，想到下午精英团队要开联系会议，她还有好几个人没有打电话，趁现在给他们打电话。方芙蓉又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拜托他们互相打电话，这才回过头来。

　　“方同志，你快坐。”方芙蓉回过头来，只见满头银发的贺师傅的母亲，给她搬了一把竹椅子，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也吃着方芙蓉带来的糖果，保镖似的跟随在奶奶身后。方芙蓉仿佛是他们这儿的稀客，难得有人来这儿坐一坐。方芙蓉看见这一家老小，便坚定了今天一定要给贺师傅办好保险的决心和信心。方芙蓉坐下来，跟贺老板母亲和妻子说：“你们家只有这个顶梁柱，连一点保险都没有，我这半年多时间，一直都想着你们，总是抽不出时间再来跑一趟。我们今天共同给贺老板做思想工作，一定要给自己买个保障。”

　　贺老板女儿忽然大声地喊道：“爸爸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