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淡淡的阳光从窗户投进,细长的光影里,粉尘漂浮。
程徽起得很早,从门口拿了送来的晨报,展开,鲜艳的红色标注的头版头条赫然是:南校校长被捕,轰动一时的调戏学生案是否与其有关?
柯仲坤被抓了!大快人心!
她抑制住狂笑的冲动,步至到次卧,房间里除了必要的陈设外,只有一张遗像挂在书桌正中央。
慢慢的,她从抽屉里抽出一炷香,点燃,插在遗像前的香坛里,冲着照片毕恭毕敬的作揖。
看着架着古板眼镜的男人,心底酸楚泛滥,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滑过脸颊,“爸,你终于可以洗清罪名了!柯仲坤被抓了您知道吗?他作恶多端,终会付出代价!可是,您再也回不来了……”
那天,他从顶楼纵身一跃,骂声却从未停止。
家门前时常被泼粪,她上学路上会被人扔鸡蛋,甚至母亲去买东西,没有一个人愿意卖给她。
那段时间,是她度过人生最黑暗的光景,宛如躲在臭水沟里的老鼠,不敢见一米阳光。
最心寒的莫过于那些不明真相的人,放肆的宣泄愤怒,痛骂着父亲,连火化后的骨灰盒,都被他们砸得粉碎!
一双双嫌弃痛恨的眼像一把把刀刺在她身上,她哭过,解释过,下跪求过。可是,他们不会相信,也不会有恻隐之心。她想过,和母亲一起开煤气自杀,可是,就算死了又怎么样?他们会拍手欢笑,还要在坟头吐上两口唾沫!
从暗无天日的岁月里走到今天,母亲和她都只有一个念头,为父亲正名!
“爸,徽徽想你了,爸……”
痛苦不曾远去,她忽然失声痛哭,歇斯底里的,扶着书桌角蹲坐在地。如果没有柯舒彤的那一句,如果没有柯仲坤的丧心病狂,她的爸爸还在身边,她的家会跟别人一样温馨和睦。
“徽徽!”
郑蕊闻声闯进来,一看这场景,忙不迭抱住了她:“徽徽,你怎么了?别哭了, 别哭,妈在这呢……”
“妈,爸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你也可以解脱了,可是我就是想他了,很想很想……”她扑在郑蕊的怀里,哭到声色暗哑。
“徽徽,还有妈妈在呢!陪着你,日子还长。”郑蕊也忍不住落泪,指尖穿插在她长发里一遍遍梳下,用自己单薄的身躯尽可能的给她安全感。
母女俩抱在一起哭成一团,大仇得报,却体会不到该有喜悦。
柯仲坤被抓的热度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被一对明星承认恋情的消息盖过。
次日一早,H市下起了小雨。
霍祺年坐在窗前的餐桌,喝了杯咖啡,助理苏芒的电话恰时打过来。
“霍总,柯仲坤无罪释放了。”
“什么时候?”他凝着刀锋眉宇,事情在意料之中,又在始料之外。
柯仲坤不会有事他早猜到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就在今天一大早,警局那边是说证据不足,不能拘捕。”
“知道了。”他沉声挂断电话,看了眼腕表的时间,不过八点多而已,想起程徽,一股气血逆流。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死倔!
想到这,他挽起西装外套就走,恐怕,柯仲坤被释放的消息,暂时不会有媒体注意,传到程家那边还不知道要何年何月!
痛哭过后是大喜,程徽大半天都宅在屋子里,打开微博,翻找着关于柯仲坤的新闻,半数骂声都点了个赞。
等到过了中午,肚子咕咕叫,她才想起自己早饭都没吃。
“妈,今天不用做饭了,我们去吃一顿大餐吧!”看到郑蕊系上围裙,她提议道,自己扎进了洗手间洗漱化妆。
“好。”郑蕊事事都依着她,从小程徽家教严但也是捧在手心的,这两年让她吃了太多苦。
两人挽着手走出小区,程徽的步子條然顿住。
人行道边的梧桐树下,男人西装革履,背倚着一辆马萨拉蒂,支着一把黑伞,雨滴顺着伞沿坠下。
他冷着脸,五官的轮廓在伞面的阴影下格外深邃,那深沉隼目正一瞬不瞬的锁定着她,眼底犹如深渊泥沼,看一眼就无法挪开视线。
“妈,你先去订位置,那是我学长。”花伞塞到郑蕊手里,双手挡在头顶,她便向着霍祺年小跑过去。
“你来做什么?”站在梧桐树下,她没好气的开口。
霍祺年无事不登三宝殿,来这一定是找她,还不等霍祺年应答,她微微扬起下巴, 眉梢扬起几分得意,“现在想拦着我也没机会了,柯仲坤入狱,我爸沉冤昭雪!”
“是吗?”霍祺年面无表情,目光依旧冷冽,“你大概不知道,他已经回了家,就在今天早上。”
“不可能!”程徽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霍祺年眸光愈发黑沉,看她的眼神带了分同情,”柯仲坤不是那么简单,作恶多端还能安然无恙到今天,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
”势力?“程徽将信将疑,但不得不陷入深思。
这些年,以柯仲坤的人品和行事作风,引得诸多不满,不少人向教育部门投诉过,却丝毫不影响他继续稳坐南桥校长的位置。
可是他不过是校长,背后能有什么势力?
她的怀疑不加掩饰的呈现在脸上,细微表情逃不过霍祺年的眼睛。
他修长的指骨扣住伞柄,收伞的同时拉开了车门,“信不信由你,主要来告诉你一声,你把事情搞砸了。”
程徽愕然回神,他已坐进车里,一脚油门蹿出老远,所过之处,溅起一串水花。
到底他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度?程徽只知道,当年的南桥校草是个官二代,如今从商,是个大公司的老板,身份显赫。
在学校的时候没什么来往,毕业后更没交集,他作为一个旁观者,几次三番的想插手她的事,到底有什么居心?
猜不透,想不通,程徽坐在餐厅里,用餐都心不在焉。
“徽徽,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郑蕊瞅她菜没夹上,筷子就往嘴里送,有些担忧。
“啊?”程徽抽回飘忽的思绪,牵起嘴角来,笑得牵强,“我没事啊,妈,你多吃点。”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慌得很,眼皮跳个不停,有种不好的预感愈演愈烈。
此时,柯家大院。
柯仲坤被抓,除了程家母女外,最痛快的莫过于何亦莲。
她一大早盛装出门,拿着信用卡刷遍了好几家专卖店,海购一番,回到家,拢了拢刚做好的卷发,哼着小调往楼上走。
这柯仲坤落网,柯家所有财产都落她手里,以后再也不用看人脸色,随心所欲想买什么买什么!
然而,她刚推开卧房的门,一双阴毒的眼直勾勾的盯着她,像是索命的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