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晚霞如胭脂染遍碧空,一望无边的宫室亮起星星点点灯火。
颜卿落眼睫微颤,缩在一个箱子里。
想想自己刚醒来的时候,记忆的最后一秒,停在整个人被冰冷的湖水包围的那一瞬间。
身为二十一世纪最年轻的高级药剂师,谁能想到她会丧命于失足落水这种显得有些可笑的理由。
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颜卿落刚准备摸摸路线出宫,就撞破了一桩偷人的羞事,这简直就是神一般的运气!
匆匆瞥了一眼,无奈之下她只好躲到这个车队中,寻了一个箱子钻进去,缩成一团,竖着耳朵听外头的声音。
只是几乎是她刚上车的一瞬间,轿辇里的人便顿住了动作,良久,勾唇一笑,眼中满是趣味。
颜卿落将箱子开了一条缝,好让外面的声音更清楚地传进来。
“奴婢给四皇子殿下请安。”晓云从禁卫军后小跑几步出来,拦住了轿辇,行礼道。
颜贵妃宫殿失了窃,闹得风风火火,此时她的贴身侍女又来拦轿辇,所为何事不言而喻。
苏斩挑了挑眉,念及方才躲上车那个小贼,面上不冷不热的问道:“拦下本殿的马车,莫非是贵妃有什么指教?”
晓云心知不好,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答道:“不敢,四殿下有所不知,贵妃娘娘宫中失窃,奴婢等追着小贼至此,那小贼便不见了,此处也别无他路,唯有殿下的马车。”
苏斩仿佛不曾听到她的声音,手指尖把玩着一柄纸扇,眼中带着几分凉意。
晓云在外屈膝了半天也未能等到他的反应,只当他默许了,抬手道:“搜。”
禁卫军应声散开,爬进几辆马车搜寻。
耳听着禁卫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她心中大乱,呼吸声都急促了起来,她一咬牙,往衣袖里塞了几把珠宝,几乎已经做好了跳车奔逃的准备,却听得苏斩抬声道:“停。”
苏斩低笑一声,手指在折扇的扇骨上来回抚着,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道:“适可而止。”
晓云脸上些许尴尬,忙道:“禁卫军例行公事,还望殿下莫为难奴婢们这些下人。”
扶车的太监一甩拂尘,声音尖细刺耳,讽刺道:“为难?你们可知这车里都是陛下赏赐下来的东西,平常能摸到一件就不错了,还妄想着一车车搜,你一个奴婢也配?”
苏斩三年前被遣边关,如今平战乱荣归,几乎已经成了王都中的神话。
现今的他手握兵权,有战神之称,又深受百姓爱戴,哪怕是当今圣上也要顾忌几分,更别说是一个小小婢女。
他这话一出,晓云吓得立即伏倒在地,连声道:“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啊!”
“呵。”苏斩意味不明地从喉咙中挤出一声冷笑,倒是没有再与她追究,只命抬轿辇之人加快脚步,往宫门去。
颜卿落见闹剧结束,松了一口气,将箱子顶开,伸手撩起布帘一角,往外看去,却见马车后不知什么时候跟上了两个禁卫军。
逃跑的计划便这样泡了汤,她轻叹一口气,将帘子放下,又缩回了箱子里。
想到看到的那整整五辆马车的赏赐,想来一夜间王府也收拾不来,待得众人散尽,她就从箱子里出来,再逃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逐渐停了下来,颜卿落屏息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出外面有半点的动静。
“算了。”她犹豫了一会儿,便从箱子里爬了出来,探头探脑地打量马车,又掀起帘子一角观察外面。
马车大抵是停在了王府一处院子里,此处没有灯火,一片黑暗,却也能隐约辨认得清物品的轮廓。
她左右打量了会儿,也没有发现有半个人影,嘴角不由得勾出一个狡黠的弧度,嘿嘿一笑,便从马车上爬了下来,一下摔了个狗啃泥。
“噗赫。”
颜卿落拍了拍心窝,还未等平静下来,便听得一阵笑声,她顿时急了,跳起来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瞪去,怒问道:“你笑什么!”
她话音刚出,才反应过来这院子里有人,眼睛咻地瞪得通圆,往后退了两步,声音都有些抖:“谁?”
“你这个小贼,倒是挺会倒打一耙。”苏斩微微垂眸,抿了一口茶,目光凝在手中的茶盏上,指尖一点,青色的茶叶便顺势飘到了一边。
“无凭无据,你可别胡说。”颜卿落眨了眨眼睛,刚要抬手,身子却是顿时僵住了,心虚地将袖子往身后藏了藏,才道,心中却是欲哭无泪,只恨自己蠢。
那把原来想借来脱身的珠宝,她竟然忘记了拿出来,现在袖里沉甸甸的,一看便有鬼。
苏斩呵了一声,这才终于有了兴趣般,将目光从茶水中移开,落到她身上,打量了半晌。
“知道我是谁么?”他勾唇,略微挑起眉,眼中流光闪烁,对这个无礼的贼子有些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