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走了二十分钟。

　　正对着马路出现一栋砖红色铺满爬山虎的建筑，敞开的大门上面架着一块匾，用毛笔字写着“白云小学”。

　　看上去不像是学校，更像是一个书院，连个围墙也没有。

　　“在这里读书的多半都是住在这个大院，前一秒逃出去，下一秒就会被带回来，所以他们也不敢这么干。”靳云瀚想到那段惨痛的过往，默默转移话题，“我们进去看看？”

　　穿过大门看到一个四方的操场，操场的正中央有一个小台子立着升国旗用的竿子，四面被三层楼高的建筑团团围住。

　　从右边传来小孩高声朗读的声音，一时间似乎也把路雅拉回了读书的日子。

　　路小七巴巴的看着传来读书声的教学楼，“妈咪，我想去看看。”大眼睛闪动着渴望好奇。

　　“别跑太远。”路雅没拦他。

　　靳云瀚与她并肩站着看着路小七跑走的背影，“小七很喜欢这里。”

　　路雅颔首，专注的望着路小七开心的样子。

　　“小瀚？”

　　两人回头，学校的大门口走进一位气质优雅的老夫人，头发花白，戴着老花眼镜，身上穿着素色的改良中式旗袍。

　　站在那儿像一幅画，而她就是那画里头民国学校走出来的先生。

　　靳云瀚快走过去扶着她的手，“周老师，我都这么大了，能不能别叫我小瀚了啊？”

　　周芸笑眯眯，“你多大，能大的过我，原来我教你你就是个挂着绿皮火车的小孩，现在也一样，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小孩。”

　　“是是是，您说的是。”靳云瀚无奈笑着，“周老师，这就是我跟您说的路小姐。”

　　“周老师，您好。”路雅对她莫名有种亲切感。

　　周芸抬手扶了扶镜框，看清楚路雅的容貌后瞳仁猛地颤了几下，随即隐没慈祥笑了笑，“路小姐，你好。”

　　说着，她转头对靳云瀚道，“小瀚，下堂课初二的学生要练毛笔字，你去帮刘老师准备一下，我跟路小姐说会儿话。”

　　靳云瀚赖着不想走，生怕周芸把他念书时候的糗事曝光。

　　周芸当老师这么多年，自然是看透他内心的小九九，哑然失笑，“都是当总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定性，待会儿你也跟着练练毛笔字，静静心。”

　　“……”靳云瀚没辙，只能无奈遁走。

　　等他走远。

　　周芸脸色突变，神情激动又期盼，声音都在微微颤抖，“路小姐，你的母亲，是不是叫路馨？”

　　“您认识我母亲？”路雅吃惊，眼神里多了一丝警惕。

　　听到路雅承认了。

　　周芸眼眶登时就红了，紧紧的抓着路雅的胳膊，“她……馨儿，她现在还好吗？”

　　抓住她胳膊的手在哆嗦，路雅能从她的身上察觉到真心的关心与期盼。

　　自从母亲过世后，除了她好像没人伤心过。

　　突然有人关心母亲，路雅心口涩涩，沉默良久才淡淡道，“我母亲已经过世了。”

　　周芸瞪大眼睛捂着嘴眼泪便流了出来，好似深受打击随时要倒下。

　　路雅忙上前扶住周芸，眉头微皱着，“周老师，你跟我母亲是什么关系？”

　　**

　　听完路雅跟路馨这些年的生活状况。

　　周芸的眼泪就没有止过。

　　但她的情绪也慢慢平息了些，起身从办公桌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一封信交给路雅，“小雅，这是馨……”

　　提到路馨时，周芸的声音几度哽咽，“是你妈放在我这寄存的，除了这封信还有一张字条，说要是哪天你找到这里就把信交给你。”

　　“……”路雅迟疑着接过信封。

　　信封里没有多余的话，只写着三个人名。

　　秦娇柔、湘东织布厂刘功云、黑龙地下拳场郑少秋。

　　路雅心头不解，为什么要给她这三个名字？

　　“小雅。”周芸走到窗边望着平日里安静祥和的大院，眼底有浓得化不开的哀伤，“你母亲的死可能没这么简单。”

　　又说了一阵话，路雅浑浑噩噩的走出办公室。

　　靳云瀚结束书法课出来，看到路雅站在操场上怔怔出神，“刚才跟周老师聊了什么？”

　　“嗯？”路雅怔然一两秒，才淡漠的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聊了会儿小七念书的事情。

　　靳云瀚不疑有他，笑道，“这里的老师多数都是退休的大学老师或者教授，不仅是知识，阅历和生活智慧都非常值得学习。”

　　“是啊。”路雅全程心不在焉。

　　只不过她脸上的表情一向变化少，靳云瀚并没有发觉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领着路小七认识教他的老师，定好上课时间就离开了。

　　开车离开，路雅偏头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

　　路小七瞅了眼，又瞅了眼，干脆趴在路雅的怀里，“妈咪，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附近有什么地方好租房。”路雅收敛心思，“这样你上课也方便点。”

　　靳云瀚往后视镜看她，笑着提议道，“我在附近有套房子，两室一厅，原来我在白云上学就住在那儿，留着当念想一直没动，我带你们去看看？”

　　“租金多少。”路雅问。

　　靳云瀚正想说免费住，对上她清冷的眼眸，话在嘴边打了弯儿，“我不太清楚，待会儿上附近的中介问问。”

　　“嗯，谢谢。”路雅不想欠他太多。

　　签订租赁合同，房租打到靳云瀚的账上。

　　靳云瀚陪着路雅到楼下超市购买生活用品，路小七主动申请留守家里等家政上门打扫。

　　男帅女美的组合俨然成了超市的一大风景。

　　靳云瀚是HG的总裁，对众人聚焦的目光早已习惯，并没觉得有什么。

　　路雅是海瑞的高管，对这种被人关注的感觉也习以为常，照着心里列的单子有条不紊的买东西。

　　市场需要在公众场合讲话，所以路雅会习惯性地带一些口香糖放在身上。

　　口香糖的包装都是四四方方的盒子……

　　路雅很自然的从货架上拿下一盒准备扔进购物车。

　　“路小姐，这个……是不是拿错了？”靳云瀚指着她手上的“口香糖”笑得有一丢丢尴尬。

　　“什么？”路雅垂下视线往手里看。

　　还没看清……

　　“云翰哥！你果然跟这个贱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