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步柯心神一晃,偏头看向宋朝然的眼神里带了疑惑,像是在确认他的话一般,而宋朝然一双墨色的眸子就那么定定地回看着她,固执地等着她的回应,被他看得背脊一酥,夏步柯急忙转过身,葱玉般的食指挑起缎面一角,“小女认为这样的就足够了。”
宋朝然视线跟着移上去,也伸出食指拇指在夏步柯指尖边上摩挲一番,颔首肯定,“也行,缎面光滑,颜色也正。”
而夏步柯的心思却早就不在上面了。宋朝然的指尖有着淡淡的温度,尽管只是轻微的触碰,却绵延不绝,连同他刚刚的关怀缓慢而深沉地流入她的心底,沉浸成一片净土。在丞相府从小到大,父亲醉心于政事,母亲只顾与其他夫人的争风吃醋,她能做的就是听他二人的命令,今日去哪里,明日学什么,一步一步按照他们铺好的路走。
虽然无忧,却也无趣。
但凡涉及到选择,她向来是没有那个权利的,坦然接受他们给的,便能听到他们在外的炫耀。
“在想什么?”宋朝然见她神色飘忽,眉眼间泄露出淡淡的哀愁,不由得出声询问。他为人处世小向来遵照不多管闲事,然而看到夏步柯那副模样,却情不自禁。
也许在宴会初次相处时他便被她吸引了。
“只是觉得做梦一样。”被他一声询问拉回神智,夏步柯笑了笑,忽的想到,“后日便是立妃大典,王爷怎的还有空出来?”一般来说这时候正要忙着布置府里上下,虽然早就从宫里搬了出来不必有那许多繁杂的礼仪,但基本的还是要遵从才是。
宋朝然不大在意,“府里的皇兄都打点好了,实不相瞒,这场婚事他比本王还要细心。”
话里揶揄之意惹得夏步柯低笑,挑选完面料,又随着宋朝然四处逛了一圈,街上皆是一片喜气,夏步柯的面色也不禁红润了许多,比平日活泼了些许,宋朝然听着她时不时和自己搭话,心中莫名愉悦。
这场婚事原本是为了顺应皇兄的意思,但现在看来,或许他的选择是对的。
闲谈间眼见着天黑,夏步柯顿住脚步,“天色不早了。”宋朝然会意接话,“婚宴前本不该来搅扰,实在抱歉,本王送你回去吧。”
夏步柯本意拒绝,但眼下天黑,她与笑语又是两个弱女子,思绪一转点头答应。
才往回走了几步,就听见前面一片嘈杂,似乎正赶着去哪里,夏步柯好奇,笑语则直接拦下一个路人,“大伯,您们这是去哪里啊?”她兴致勃勃的,显然也想去凑热闹,那大伯看了她一眼,“姑娘,前面可不是什么好事,不知道哪个王公贵族的府上失火了,大家都是被叫过去灭火的。”
失火?两人闻言具是一顿,眼前看不到火影,想必是在最边上,影响力又如此之大,必然不是一般的尚书府,好静又位高权重的……两人对视一眼,夏步柯心猛地提到嗓子眼,顾不得女儿家该有的形象礼仪,提起裙摆就往那边跑过去,宋朝然见状只能迅速地跟过去。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夏步柯在推开一众拥挤的人之后,站在了火光前,丞相府三个大字的牌匾已经被烧得半挂在大门前,夏步柯瞳孔放大,脚一抬就要往里冲,被随后赶来的宋朝然箍住腰身,转身吩咐跟来的贴身侍卫宋白,“把人都调过来救火。”
夏步柯看着眼前熊熊的火光,心里一沉,较之刚刚冷静了一些。
“王爷,还请放手。”当这无比平静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宋朝然以为她还打算冲进去,正要开口,又听到她的声音,“我不会冲进去。”
宋朝然满脸讶异,不自觉地放开手,紧盯着她,夏步柯往前挪动一步,宋朝然脚也不受控制地往前挪动一步。
“您是第一个到这里的吗?”她转头问站在一边的农妇,她男人应该是去救火了。
那农妇一怔,见她穿着不凡,客气地回答,“我发现的时候这火已经烧得停不住了。”
“一个人都没有跑出来?”异常平稳的追问。
“我是没有看到。”
夏步柯深吸一口气,笑语已经先一步大声质问,“一个人都没有跑出来!火势刚起的时候你们没有发现吗?!”
不应该。这地方虽然静,但也没有偏僻到那个地步。
想到自己的父母亲,夏步柯骤然转身冲进大火里,快得笑语和宋朝然都没有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