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大方一番细说,将那夜发生的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这一番交代之后,皇甫冲脸色变得愈发的深沉,嘴唇不停的颤抖着。
“少帅,就是这样,那一夜,老爷身处危境,却丝毫不惧敌人的围攻,我和铁叔一直保护着大少奶奶和刚出生的千金小姐,根本没有办法保护更多的人,老夫人和大少爷死在了敌人的乱箭之下,那些无辜的宾客全都是河西府的百姓,也都惨遭萧耀天的毒手,最后我和铁叔想要去救老爷的时候,却发现萧耀天下令火烧帅府,我们费尽力气找到老爷,可是没想到老爷以命威胁,让我们势必带着刚出生的千金小姐逃出帅府,我和铁叔万般无奈之下,只能答应老爷的请求。我们逃出了帅府,可是铁叔和我在乱军中被冲散了,他带着大少爷的千金逃出了河西府,不知去向。我心想着,怎么也得找机会杀了萧耀天,以报血海深仇,这才晃晃悠悠的找到了河东府来,没想到刚进到城里就遇到了您,接下来的事情您也就知道了。”
余大方无奈的摇着头,在他心里,皇甫惟忠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再生父母,那种恩情大如山,因而皇甫家的血仇也就成为了他的血仇,这也是为什么他看到告示污蔑皇甫家是逆贼之时,他忍不住大骂起狗皇帝和萧耀天来,以泄其愤怒的缘由了。
皇甫冲心痛的转过身去,冷冷的脸色,从眼角流露出的恨意使他变得更加的苍老了,本就是十几岁的年纪,可是仅仅过了两天,倒像是过了十年八年,皇甫冲不经意的一瞥,自己发髻之上,已多了数十根白发,瞅着自己的模样,也实在是可悲至极。
“大方,你说那个俱文珍拿出来了一封父亲手书的密信是吗?你可曾看清楚,那个手书之上确实是父亲的笔迹吗?”
余大方挠了挠头,面对这个问题,他有些为难的回道:“我没看到那封信,不过老爷当时很惊讶的说,确实很像是他的笔迹,不过老爷说那是有人故意陷害,临摹他的笔迹,不过到底是谁有那个本事,我就不知道了。”
“哦?是这样?这封信必有蹊跷,只是按照这样的推敲,这封信是俱文珍拿出来的,势必会跟天龙院、俱文珍有很大联系了,我想这一定是早有预谋,为的就是除掉皇甫家。他们好狠毒,这群恶贼,我不会放过他们。”
皇甫冲闭上眼睛,默默想着,俱文珍乃是天龙院院首,手下杀手无数,近些年来一直跟萧耀天有联系,之前在边城之时,他有听闻,萧耀天靠着萧惠妃的关系和俱文珍合作铲除了不少异己,榆林镇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样看来,针对于皇甫家的阴谋,倒像是天龙院和萧耀天等人早就筹谋好了的,这场浩劫无异于萧家父女的杰作,没有萧惠妃和萧太师的支持,天龙院的辅助,皇帝又怎么会那么轻易的给皇甫家定罪名呢?这样想来,他知道了,自己的仇人可远非萧耀天一人,天龙院、萧太师,甚至萧惠妃、皇帝都已经成为了他的仇人,而要想报仇,他就必须付出超乎寻常的代价才可以。
“吭吭吭!”
重拳猛击石块,鲜血流出的刹那,皇甫冲终于下定了决心。
“父亲,这个仇我一定会报的,不管我的仇人有多么难以对付,我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眼前,皇甫冲脑海中渐渐清晰,自己的复仇之路可能并非那么简单,他得做好长期复仇的准备了,皇帝的诏书定罪,直接将皇甫家定为了逆贼,这个罪名可是要遗臭万年的,皇甫冲不想自己的家人一生为国尽忠,却换来了这样一个污名深埋地下,那样对于皇甫家几十口人来说,对于边城八万铁甲来说,是最残忍不过的结果,他必须为这些受到诬陷的人讨回一个公道,消除掉他们身上的污名。
可是要做到这一切,实在是太难了,简直就是难如登天。
皇甫冲长叹一口气,淡淡的说道:“看来我是必须得去一趟长安了,不过在这之前我必须先杀掉萧耀天,以泄我心头之恨。”
皇甫冲背对着余大方自言自语,而余大方站在一边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背影,无法跟上他的筹谋。
“少帅,您带我一起去找萧耀天报仇吧,老爷待我恩重如山,我是一定要为他报仇的。我要亲手宰了萧耀天,也算是感恩老爷这二十几年来的养育之恩啊。”
“不行,你不能去,这个仇我会自己去报,大方你能死里逃生我感到很高兴,河东军营机关重重,是非常危险的地方,你不能跟我去冒险,我这里有些银两,你拿着回关外去吧,去过你自己的生活,娶个媳妇儿,种上几亩田地,那可是你曾经最想要的生活啊,你就当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你走吧。”
皇甫冲发自内心的想要余大方离开,可是没等他说完话,余大方倒是憋着怒火,爆发了。
“少帅,你这是侮辱我余大方,看不起我的忠心是吗?好,我这就用刀刺穿心脏给你看看,我余大方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狼心狗肺的小人之辈。”
余大方抢过刀,并非说笑,而是直接将刀尖对准自己的胸口,说话间就要刺下去,皇甫冲哪里会想到余大方这么刚毅,也好在他眼尖手快,一把用力打掉了他的刀锋,回身将余大方拽到了一边,怒喝道:“你不想活了?这是要做什么?”
说到忠心,余大方绝对是忠于皇甫家的,因而当皇甫冲说出让他离开这里的话之后,余大方自认为是对他的质疑,余大方是什么人,自然是想要证明给皇甫冲看的,这才出现了适才拔刀刺心的一幕,皇甫冲眉头紧蹙,心下担忧,这余大方是性子急的人,要是真的把他放走,他再莽撞的找萧耀天报仇,岂不是扰乱了他的全盘计划。
“少帅,余大方誓死效忠皇甫家,绝无二心,少帅今后在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您要是觉得我碍事,我这就找萧耀天以命相搏,绝不拖累少帅。”
“等等!”
皇甫冲冷抽了一口凉气,望着深夜的月空,皎洁的月光散射着银灰,洒落人间更多的静谧和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