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有了一个认知,大人都是靠不住的,有什么事只有找纪南辕。
本来是外公外婆一起照顾我们,我们五六岁时外婆过世,外公一蹶不振,躲在乡下不肯出来,我的老爸老妈惦记着出门,干爹干妈的公司刚刚起步,都是忙得一塌糊涂,痛下决心,将我们打包送到乡下。
外公还是整天喝闷酒,对我们放任不理,家里时常吃了这顿没下顿,外公这会脾气又不好,根本没人敢靠近我家,纪南辕带着我漫山遍野跑,大半是为了弄饱肚子。
我们在山里发现一棵毛栗子树,欣喜若狂,天天来瞧,好不容易等它熟了,我们美美吃了一顿,又摘了一些给外公,决定留着以后再吃。
晚上,外公在小桌子上喝酒,我们艰难地一颗一颗剥给他吃,手都剥疼了,等毛栗子吃完了,又眼巴巴看着他的酒杯满了又空,空了又满,突然有莫名的委屈,一人一边抱着他的腿哇哇大哭。
外公揉着眼睛愣愣地看着我们,像是第一次意识到我们的存在。
第二天早上,外公还在呼呼大睡,我们都饿醒了,爬起来找了一圈,自然没找到吃的,纪南辕没奈何,又带着我上山了,奇怪的是,毛栗子全没了,就剩下一棵光溜溜的树,我饿得头晕眼花,一屁股坐在树下,也没没力气哭,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纪南辕找了几片甜津津的叶子给我吃,拉着我起来,我们跌跌撞撞来到山间一块平地,纪南辕四处窥探一阵,找来一根棍子吭哧吭哧挖土。
原来这是一块花生地,花生根本没熟,果实都还很小,我们挖了一阵子,累得死去活来,还是没有吃饱。这时,一个大人带着狗上了山,狗狗冲我们汪汪直叫,吓得我们抱成一团瑟瑟发抖,都吓成这样了,纪南辕还不忘伸开柴棍子一般的双臂挡在我面前。
后来,我们被几个大人带回家,好好洗了一次,由两只最壮硕的狗狗驮着我们,在大人的看护下非常神气地回到家。
外公正在摆喝酒的桌子,显然不知道我们出去觅食了,看到我们非同寻常的坐骑,还想找棍子打走狗狗,吓唬我们一顿。
一个老奶奶挡在我们面前,呜呜直哭,“你到底是怎么照顾孩子的,让两个小不丁点的孩子在山里刨花生吃,饿得眼睛发直!”
外公傻眼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一个阿姨走进厨房,很快就做好饭菜,特意放在外公面前诱惑我们,我们扑上去狼吞虎咽,外公抹了抹脸,佝偻着背走了。
我们吃完呼呼睡了一觉醒来,外公才慢慢悠悠回来,一只手提着一只野鸡,一只手托着一个小小的黑东西,老远就冲我们龇牙咧嘴笑,“小黑来啰,小的们接驾!”
我和纪南辕面面相觑,欢呼着跑上去,这才是我们认识的外公,永远乐呵呵的,总是给我们惊喜。
小黑是他在地上捡到的,伤了翅膀,起初我们靠近总是惊叫,我们喂了一会吃的,它就安静下来,眼里不再充满敌意。
吃完野鸡,我们在左邻右舍的簇拥下踏上了回城的路,外公背着高高的背篓,一手牵着一个,我们背着小小的书包,小心翼翼拿着小黑,简直就像得胜回朝的将军。
是的,我们出门的时候还有一个任务,让外公振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