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周末是咖啡馆最忙的时候,纪南辕竟然提出休假半天,带我们去红色庄园玩,不过,对我来说,反正零花钱也不会涨,公费旅游不去白不去!
上午外公带着钓竿先行一步,纪南辕则在下午去接我直接过去,我们刚下车和外公会合,摆好野餐的架势,李浪和欢欢也过来了,外公欢天喜地迎上前,径直将李浪拉到一旁,朝他挤眉弄眼地笑,一边比出一个数字“九”。
李浪应当接到过警告,权当不懂,招呼纪南辕来对付,外公一下子蔫了,悻悻然离去,还非管欢欢要了个MP3,听就听吧,还要把周杰伦忧伤缠绵的情歌唱成杀伤性极强的龙吟虎啸,登时方圆三百里,不见任何生灵,真是赤裸裸的报复!
不知道为什么,欢欢现在完全当我是瘟疫,我只要一靠近就脚底抹油,生怕我缠上他,在学校就罢了,到了私下相处也这么玩,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于是,我发挥以前追大白鹅的利落身手,将人逮住将人逮住拉到湖边一个凉棚里,和他细说过去的赫赫战功。
凉棚是专门为钓鱼者休息而设,凉棚上有植物,下面则和草地连成一体,十分干净漂亮,来野营真是再合适不过。
我一边忧伤地叙述,欢欢一边适时构想美好的野营场景,一边心不在焉四处张望,还没说完,笑得在地上滚来滚去,还趴在我宽厚的背上猛捶,不但一点也不表示同情心,竟然妄想将“巫婆”定为我的新外号,也不想想我近日来积攒了多少郁闷之气。
我立刻开展绝地大反攻,也不管今天穿的是淑女装,将他扑倒就用拳头伺候,揪得他连“爸爸救命”都喊出来。
第二声“爸爸救命”之后,李浪真的从草丛里冒出来,闷哼一声后,威风凛凛地竖在凉棚门口。
有纪南辕在,我可不怕他动手,然而,看到那双闪着粉红色光芒的眼睛,我暗道不妙,一个闪身缩进角落,将欢欢这臭小子彻底出卖。
果不其然,李浪第一句话就是,“欢欢,你每天跟喜鹊打打闹闹,她到现在还没有朋友大半是你害的,你自己说怎么办吧!”
很显然,胆小如鼠的家伙又想拉我做挡箭牌,一双狐狸眼一直往我的方向瞟,看得我小心肝乱颤,正好纪南辕疾步走来,我欢呼一声,化身一只臃肿的花蝴蝶,扑到他的怀里求救。
“别担心!”纪南辕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尚未开口就明白我以前所未有的热情投怀送抱所为何事,还只用了三个字就让我心头石头落了地。
我朝欢欢猖狂地笑,扯住纪南辕的衣角,他走一步跟一步,一边在心里唱儿歌。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快乐的大尾巴,纪南辕哥哥来发话,一边走一边笑,今天的机会真正好,爹要杀人儿要嫁人谁都管不了……”
臭欢欢,想害我,也不看看我家哥哥是谁,你不仁我不义!
李浪眉头一拧,一米九的大块头铁塔般堵在纪南辕哥哥的面前,那种“你抢走我家未来儿媳妇”的控诉气场非常强烈,以至于脆弱的小喜鹊很没良心很没出息地抛下哥哥,落荒而逃。
此时此刻,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冲回凉棚,拎着欢欢低喝道:“你到底想干嘛!”
“我爸爸会杀了我!”欢欢像被台风摧残的花朵,整个蔫巴了,哭得那个难看哦,鼻涕眼泪全糊在脸上,整个一馄饨汤。
竟然还有比我没出息的家伙!我眼前一黑,气得踹了他一脚,一回头,那两人正用目光拼杀,好一阵电闪雷鸣。
我赶紧吧嗒吧嗒摇大尾巴,乐呵呵地说:“李叔叔,明天吃香辣蟹吧?”
没有回音,李浪的喘息声愈发沉重急促,双眼几乎喷出火来。
再接再厉,“李叔叔,明天吃鳝鱼不?”
“不吃!”虽然回答有点气势汹汹,开了口就是好现象!
纪南辕斜了我一眼,慢悠悠地说:“李叔叔,你接受不接受,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不会是生不出来第二个带把的吧,老盯着他做什么?”
我和欢欢同时发出凄厉的嚎叫,抱成一团直哆嗦,纪南辕这不是在劝架,这根本就是在火上浇油!
我迅速挣开欢欢的手,朝凉棚后的树丛里钻——关键时刻,朋友就是拿来出卖的,欢欢你自求多福吧!
欢欢比我想象的更有韧性,打死不撒手,又哭成了恶心的疙瘩汤。
两人再度对峙,这一次火力直线升级,连李浪捏拳头的响声都听得一清二楚。说时迟那时快,老外公摇着一束野花欢快地跑来,吼得鸟雀扑啦啦没了影,鱼通通沉了底。
“漂亮的小欢欢,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同性恋哦,我活了一把年纪,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扑哧一声,李浪终于破功,挺拔的背脊一瞬间弯了下来,全然不见刚才的恐怖气势。惟有纪南辕仍然站得跟柱子一样,表情丝毫没变,果然是面瘫哥哥!
接下来,欢欢挂着满脸糊糊接受了老外公的鲜花,还接受了我三十六码的两只大鞋底子。
之后,老外公将欢欢当成了绝世奇珍,从头到脚都捏了一遍,终于满意,将欢欢那小身板一揽,冲着李浪怒吼道:“你生这么漂亮的孩子做什么,是不是存心把我家乖喜鹊比下去,让她没人喜欢,还有,你成天板着脸,吓着乖喜鹊怎么办,你赔得起么!”
李浪不知哪根筋不对,连欢欢也忘记训了,梗直了脖子抬杠,“你家女婿外孙不都是一张冷脸,怎么没见你家乖喜鹊吓死!”
老外公连脖子都气红了,撑着欢欢开始跳脚,“你还说!你还说!都是被你们这些人带坏的,我家外孙小时候多可爱,成天笑嘻嘻的缠着我,还哭着喊着要我背,都是你们害的,变成今天这个没人气的样子,你赔我!”
如果没有记错,哭着喊着要背神童外孙的不正是吼得最大声这个!我囧囧有神地看来看去,见可怜的欢欢那小身板不堪重负,已经摇摇欲坠,正要去扶,老外公突然不跳了,将他揽到身后,义正词严道:“正好你嫌弃欢欢,欢欢就赔给我!以后喜鹊天天做好吃的,就是不给你吃,气死一个少一个!”
要论治理四海,李浪那绝对是雷厉风行,手腕高超,要论吵架,那就……只见他张口结舌,突然露出恍然大悟或是悔恨交加的表情,一巴掌拍在额头,喃喃自语,“我这是抽哪门子风!”
那一声无比清亮,想视若无睹都不行,我终于明白欢欢一些自虐动作的来源,感慨万分,血缘真是奇妙的东西,比如欢欢都被他爸爸骂成这样,还满脸不忍心,畏畏缩缩凑上去给他爸爸揉额头。
李浪浑身一震,伫立良久,长叹一声,将欢欢揽进怀里,用力拍了拍,斜了老外公一眼,咬牙切齿道:“我得跟你约法三章,第一,不能找这臭小子,喏,就是纪南辕;第二,要找真正喜欢你的;第三,你得先认喜鹊做妹妹!”
什么跟什么嘛,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立刻往老外公身后缩,可惜目标太大,藏都藏不了。于是,众目睽睽下,我被纪南辕以扛沙袋的架势运送到欢欢面前,成功地变成他的干妹妹。
重点不在这里,认亲成功,李浪回归正常,以视察工作的严肃表情在我们兄妹俩身边踱了两步,带着几分遗憾之色,幽幽地说:“喜鹊,你做的鱼汤好不好喝?”
“当然好喝!”敢怀疑我的手艺,我当然不答应!
话音未落,我被人用四十四码的鞋底子发射出老远,带着满腹辛酸泪,开始为刚刚升级做我干爹的某人做鱼汤。
不过一句话工夫,新干爹的声音已经变得阳光明媚。
“乖女儿,明天吃香辣蟹,后天休息一天,大后天再吃鳝鱼吧,这样吃我会胖的!”
我腿一软,差点一头栽进湖里,当场给这饕餮表演一个鱼翔浅底。
虽然外公抵死不认,纪南辕更是绝口不提,后来我还是从欢欢嘴里套出话,纪南辕为了让化解父子两人的矛盾,让李浪承认儿子的性向,早就以两瓶茅台为饵,哄骗外公编排好今天的这出戏,只不过因为纪南诏突然杀出,怕夜长梦多,提前上演,没想到效果意外地好,李浪是外公看着长大的,冲着老外公的面子,欢欢没受皮肉之苦,我也没成炮灰。
想必李浪其实早知晓儿子的性向,见欢欢跟我处得来,把我当作救命稻草,想让欢欢对女生产生点兴趣,不过纪南辕怎么肯让我栽在妖孽手里呢,哼哼!
再次总结,纪南辕还是我的好哥哥,外面虽然冷,心还是向着我的,而且肚皮已经比墨还黑了,不能惹啊不能惹!
解决了烦心事,欢欢没了顾忌,妖孽气质更加难以遮掩,一天比一天更加精心打扮,眉毛修得柳叶一般,平日护发护肤面膜眼膜手膜齐齐上阵,还顺便将我毁容的脸好好折腾一番,天天蹲在我们一班教室和女生交流美容知识,给男生画像,当然,只有美男才有这种幸运。
女生送他一个外号,SUPER闺蜜,男生送他一个异曲同工的外号,色胚闺女,他全都乐呵呵地接受,晋级为我们班的班宠,随之晋级为级宠,并且朝四海中学校宠努力。
我的面目模糊症不但没有让我成为大家的笑柄,因为欢欢的美容知识,也因为我对美食的研究,我竟然成为最受欢迎的女生,这真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因为不用像只老鼠东躲西藏,而且打扮得也清爽漂亮,老师也开始注意到我,经常点我回答问题,好处是我不得不花费大量时间去预习复习功课,坏处时每节课我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每天累得不行。
纪南辕忙着参加四海联合大学的学生会干部竞选,没空管我,我乐得清闲,每天一下课就来到咖啡馆,美其名曰做作业,实际上又开始了偷窥美男的幸福时光。
不过,也不知道眼睛出了什么毛病,以前满屋子都是美少年帅哥酷大叔,进来一个就眼前亮一次,现在进来一个就眼前持续性发黑,美少年不是太幼稚就是满脸青春美丽嘎嘣痘痘,帅哥呈两极分化趋势,要不就是一个比一个能装,要不就是一个比一个像毁容的欢欢,酷大叔跟猥琐大叔经常只有披不披羊皮的区别。
接到李浪的电话时,我正在郁闷地挠小屋的墙,时隔不到两个月,我的美男捕捉雷达竟然退化到如此惊人的程度,叫我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嘛!
电话里,李浪雷厉风行的作风还是没改,三两下交代了时间地点,要我准时赴约,还非常好心地顺带解释了一下,要向某大人物强力推荐我……我做的鳝鱼,商讨四海饮食业的更广阔发展空间。
好艰巨的任务啊!电话挂断了,我还是半天回不过神来,要我一个17岁的女生去谈这种事情,李浪叔叔简直太看得我了,难道也把我当成天才的纪南辕。
我还没回神,欢欢一听是爸爸的电话,马上就成了摇着大尾巴的忠狗,跟大志和小坏交代一声,将我拖上阁楼,从头发开始彻底改造,目标是打造一个全新的喜鹊!
头发挽好,拆开,又扎成马尾,又拆了,最后用风筒吹成妩媚动人的大波浪……大波浪狮子头,因为前者有老巫婆的嫌疑,后者则是象鼻子插葱——装嫩,只有狮子头最适合我!
接着,老妈的奇装异服通通被他否决,换成中规中距的粉色职业套装,这样显得比较成熟,说话有信服力。
之后,鉴于高跟鞋的危险性,粉色的平跟皮鞋必不可少。
最后,我的脸成了熊猫眼和猴子屁股的结合体。
打扮完毕,我对着镜子发傻,怎么也不敢相信那粉色大大大泡泡就是我,同时坚信,欢欢果然处在满是梦幻色彩的少女时期!而且是十多年前的少女时期,因为现在的美少女都不作兴这套。
时间太紧急,欢欢心愿完成的欢天喜地表现太明显,由不得我浪费时间坚持走喜鹊本色路线。为了保护我完美的粉色妆容和狮子头,欢欢还特意叫了一辆的士,像送儿子上战场的老母亲,叮嘱了又叮嘱,唠叨了再唠叨,终于使得可怜的司机听出了岳飞先生和鲁迅先生怒发冲顶的发型,将爱美之心狠狠掐死,油门踩到了底。
今天的会见级别之高,大人物之重视,从地点就可见一斑,政府办公大楼附近有个中心广场,我们就约在广场的喷泉边。
因为司机的夺命狂奔,我们在约定时间前两分钟到达,非常惊险,也非常幸运。今天不是节假日,喷泉没开,我非常荣幸地代替喷泉成为众人瞻仰的对象,特别是小孩子,争先恐后地围上来,非要跟粉红姐姐玩游戏,赶走了一个又一个。
两分钟过去了,粉红姐姐看看手机,一个走路摇摇晃晃的小男孩扑上来,我慌忙接住,将孩子送到身后一位老人家怀里,对老人家的囧脸选择性失明。
十分钟过去了,粉红姐姐没空看手机,因为被一对龙凤双胞胎抱住腿,男娃哭着喊着要来亲粉红姐姐,女娃要跟我换衣服。
十五分钟过去了,粉红姐姐汗如雨下,百忙之中抽空发信息,“你好,我是纪小北,请问你在哪里?”
回复非常快,只有寥寥四个字,“十分钟到!”
这个十分钟真正久,粉红姐姐流下粉红色汗珠子的时候,孩子们齐声欢呼“粉红姐姐”,当我流下形似黑色泪珠物体的时候,身边的小孩子转瞬间没了影子,有几个还是被哭着抱走的。一位妈妈听说我在等人,发挥了最大的同情心,临走时还给我买了一卷纸巾擦脸。
人去广场空,平地起大风。
粉红姐姐脸也顾不得擦了,奋力保持狮子头发型,与大风斗智斗勇,终于找到一个避风之地——喷泉边四海标志雕塑后面。
刚刚站稳,一个披着粉红风衣、用满头粉色彩带装饰成狮子头发型的老年版犀利哥走来,将报纸往地上一摊,恶狠狠地瞪我一眼,随即四仰八叉躺平,嘟嘟囔囔地说:“现在的小孩子真缺德,学犀利哥造型有什么意思,还非要占我地方!”
我陪着笑脸踩着风火轮逃离,继续维持风中凌乱造型,从魔幻中发掘生活的本质,一边进行自我催眠:凌乱也是一种美,似魔似幻也是一种个性!
人没来,短信倒是来了一个,仍然保持原来风格,“饿不饿?渴不渴?”
虽然言简意赅,还是废话,在这片不毛之地,让我在晚餐时间等了足足一个小时,竟然还敢问我饿不饿渴不渴!
真正做事的人,绝对不可能时间观念如此淡薄,解释只有一个,乌鸦大神觉得我太闲,又来折腾我玩儿!
我对这个囧囧有神的世界绝望了,顾不得淑女造型,抱着凌乱的狮子头坐在花坛边看天,看看头顶上那群乌鸦最近计划生育工作做得怎样,是不是繁殖速度太快,害得我经常性暗无天日。
滴答滴答……五分钟过去了……头顶的框框里,有只小喜鹊拼命挥手指挥,“快走快走不走就来不及了!”
“站在四海标志雕塑下!!!”人还是没来,短信又来一个。
看到三个硕大的惊叹号,我小心肝抖了抖,木然起身,冒着被犀利哥赤脚大仙臭骂的危险再度去争地盘。
滴答滴答……三分钟过去了…电话终于响起,一个带着三分沧桑,又无比熟悉的男声在那头幽幽道:“我到了,你在哪里?”
不知道是不是手机质量好还是别的原因,那个声音犹如响在耳际。
于是,我木然地抬头,用波澜不惊的眼神扫过空旷无人的广场,对不足五十米处的花坛,也就是我刚刚坐在花坛处矮个子男生举起我颤抖的手臂。
“小北!我终于又见到你了!”那人欢呼一声,带着久别重逢才有的巨大热情奔跑跳跃而来。
轰隆……我刚挤出的笑脸成了豆腐渣工程,再度坍塌。那人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红色太阳帽皱巴巴的土布衣服红色洞洞鞋,一个月没见,他的出场形象还是这么惊悚,对时尚的追求还是如此执着。
我已经不忍心看手机上的时间,用百年不变的囧脸迎接挑战,他欢快地跑到我面前,在我以为他要握手拥抱,延续热情洋溢会见场面的时候,突然停住脚步,将手机用双手握在胸口,笑得像朵盛开的鸡冠花,“小北,看到你,我突然想起一句话,人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这些天我受了多大的煎熬,你知道吗,我打扮成这样,就是想勾起你美好的回忆,让你想起那天的我是多么有才情。”
我面无表情地转身,他跳到我面前,急急道:“不要走,让我猜猜,你等急了,有点饿有点渴,还有点讨厌我,对不对?”
很好,全部猜中,加十分!
我听到头顶上计划生育做得十分不成功的乌鸦群在欢呼,奋力捂住风中凌乱的头发,因而腾不出手来揍人。
“小北,我叫什么名字,你还记不记得?”
“神敬寒!”
回答过后,我挥舞在无形的菜刀在空气里刻下鲜血淋漓的一句话:倒霉的乌鸦速速退散!
“我太感动了,你果然心里有我!”
已经没有任何词语形容他现在的欢喜,我一退再退,生怕被他舞动幅度巨大的双手打到。
粉红流浪汉从雕塑后走出来,一副被我们吵醒美梦的模样,满脸睡意朦胧,双手叉腰作势吼人。
“别动!别说话!”他大喝一声,硬生生把流浪汉的话吓了回去,流浪汉浑身一震,还当遇到了强大的对手,一只脚已经往后退出好一大步。
“小北,我来猜猜,这位就是你的外公,出名的老顽童,特意陪你来见我?”
粉红犀利哥流浪汉见不是抢地盘的,赶紧把脚收回来,从鼻子里发出哧声。
“小北,我真是太感动了,你肯打扮得这么隆重,又带着你外公来见我,说明你对我非常重视,谢谢!谢谢!”他莫名其妙地激动起来,怆然泪下。
粉红犀利哥流浪汉的反应比我还大,发出响亮的哧哧声钻到雕塑后,很快就鼾声如雷。
他目瞪口呆,弱弱地举手发言,“我再猜猜……”
我掉头就走,冷冷道:“不用猜了,他是个流浪汉,刚巧跟我穿一样的颜色。”
他总算偃旗息鼓,垂头丧气跟在我后面走出广场,不知怎么又来了劲头,嘿嘿笑着说:“小北,你猜猜我为什么迟到?”
我脚步更急,且不管你有什么原因,让我在广场做了这么久的粉红大玩具,吹了这么久的风,你就是纪天涯今天我也懒得伺候!
“小北,你再猜猜,我是怎么从李副市长那里弄到你新电话的?”他张开双臂拦在我面前,因为充满期待,脸上更显得油光发亮,太阳帽下,两颗大白牙闪闪发光。
原来李浪不是要陷害我!我心头颤了颤,暗暗吁了口气,还好没打这个电话,不然这个梁子就结定了!李浪一贯敢做敢为,堪称男人中的男人,要找麻烦也该找外公和纪南辕,怎么会跟我这小不丁点女生耍心眼,何况我还叫他一声干爹呢!
别的我侦查不出,只迅速做出一个判断,他今天吃的是凉拌菜,而且不会超过一个小时,因为他牙齿上还有一块硕大的绿色葱花,说话时蒜味扑鼻,差点没把我熏晕过去!
既然他根本不想跟我谈四海饮食业发展,事情就好办了,我冲他后面一指,趁他回头张望,顶着狮子头就往街上跑,以鹰的眼睛捕捉到一辆突突,以豹的速度扑上座位,以乌鸦的声音催促连连,“快走快走……”
身后,有人扯着嗓子发出哀怨的吼声,“小北,我这么隆重地约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个秘密,李寻欢是变态,不会喜欢你,你不要被他骗了!”
他喘了口气,又大骂道:“纪小北,几天不见,你为什么还是这么没礼貌,没回答我的问题就跑!”
不用回答了,肯定李浪四处吹嘘,喜鹊出动,找李浪报仇,吃他个口袋空空!
李浪打电话来询问我的约会事宜,一听说我等了一个多小时,当即成了醒狮惊龙,二话不说就往咖啡馆赶,比我还快一分钟到达,正好和我前后脚下车。看到我可怜兮兮的凌乱美,李浪立刻白了脸,连忙上前,以前所未有的小心架住我两条完好的胳膊,简直将我当成行走的木乃伊,或者是提线木偶,吓得店里冒出N个脑袋吆喝,“要不要叫救护车?要不要叫警察?”
自从儿子出柜,李浪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疙瘩,爬山不去了,咖啡馆不来了,甚至家也不回了,欢欢百般无奈,只得暂时在阁楼歇宿。不过,说好只是暂时,不出三天,满屋子都是他的宝贝,我的宝贝枕头全挤在窗户下,自由活动空间只剩下小阳台,上网也不敢看美男,那家伙根本就是雀占鸠巢。
欢欢冲过来看清我的脸,将脸一捂,发出惨烈的呼叫,持续时间不下两分钟,被李浪拎着挪到一旁才清醒,小小声嘀咕,“你就是有办法把神奇变为腐朽,我辛辛苦苦给你打扮了那么久!”
李浪如同炸了毛的猫,跳起来准备一巴掌劈下去,欢欢傻了,我冷汗嗖地一声下来了,将他一把抱住,径直往阁楼上拖。
死里逃生,欢欢并没有什么高兴的表示,蹲在浴室门口碎碎念,也不管我能不能听懂,从四海土话到普通话,连法语德语英语都来了,我按捺不住,将门开了个小缝,抄起粉红衣服砸在他头顶,恨恨道:“约我的就是上次那个神某人,我在广场等了他一个多小时!他约我的目的,就是想告诉我你是变态,让我不要上你的当。快去跟你爸爸说,我要吃北京烤鸭。”
欢欢瞪圆了眼睛看着我,许久才回过神来,根本不见郁闷之色,非常利索地跳起来,很快就在楼下发出响亮的笑声,“爸爸,喜鹊说要吃北京烤鸭!”
白为他操了一回心,还浪费我美好的看美男时间,我气急败坏,冲他的背影拼命挥舞拳头。
还原了喜鹊本色出来,李浪二话不说,大手一挥,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外走,一边拼命摁电话。
“纪南辕,一会吃北京烤鸭!什么日子?我还没庆祝喜鹊成为我儿子干妹妹,有的吃还啰嗦!快去!”
“老外公,吃北京烤鸭!是是是,您不老,一点也不老,只比我大一点点……是是是,您精神矍铄,满面红光……是是是,您宝刀未老,还能吃两碗饭一餐……是是是……是是是……以后还叫您老外公,这样比较亲切……”
在他站在门口讲电话的时间内,我们已经完成了准备工作,到了最后,欢欢还上去换了一套古香古色的四海土布衣服,讨他老爸的欢心,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也换了一套土布长裙凑热闹。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把电话挂上,李浪面如死灰,掏出替换的电池,将手机连同电池扔给欢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滴滴……我的短信进来了。李浪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以惊人的振幅抖了抖,双手拨开欢天喜地的儿子,如看到猎物的豹子飞奔而去,一下子就把我们甩开半条街。
欢欢抱着电话和电池,小小声冲我控诉,“你外公太坏了!讨厌!”
短信仍然有神同学一贯的不靠谱风格,只有六个字,“对不起!!!我喜欢你!!!”
看到六个大大的惊叹号,我再没办法对李浪的处境幸灾乐祸,克制住成百上千的鸡皮疙瘩,塞到欢欢眼皮底下,让他也抖一抖。果然,他浑身一个激灵,迅速按下“删除”键,直翻白眼,追上去将手机交给李浪,低着头向上偷偷看他。
李浪对这种小动物的眼神一点办法也没有,伸出大手揉揉他脑袋,深深叹了口气,负着手踱着方步走了。
滴滴……短信又来了,欢欢连忙停下来抢过手机念,“我想你!”
我抖落了不下三斤鸡皮疙瘩,做出最高指示,“滚滚滚!”
欢欢贼笑一声,迅速按下回复,并且删掉短信。
我正好落得清闲,学着李浪的样子踱方步走。
滴滴……短信又来了,欢欢立刻念出来,“小北,我错了,不该故意填饱肚子再出来,我知道你很饿,还知道你不喜欢吃火锅,我请你吃凉面吧!”
欢欢立刻回复,“滚滚滚!”
滴滴……
“你真的不想我?”
“滚滚滚!”
滴滴……
“小北,我错了,不该故意迟到,仔仔细细用望远镜观察你。可是,如果不时故意迟到,我怎么会发现你用骄傲和冷漠掩饰的本质,原来你是这么有爱心的女孩子,为了跟孩子玩,舍得让精心打扮的妆容花掉,那一刻,我忘记了你的所有缺点,真的不骗你!”
欢欢一边念一边抖抖,毫不留情地回复三个字,“滚滚滚!”
滴滴……
“你不要后悔!”
“滚滚滚!”
滴滴……“亲爱的小北,我的心已经被你偷走,你要赔我,我不要金山银山,只要你让我天天为你写诗!”
“滚滚滚!”
我咬牙切齿道:“全部删掉,关机!”
欢欢关掉手机,将烫手的山芋扔给我,抬头看到一个高大威猛的帅哥,又成了煮熟的虾米,走路摇曳生姿——李浪不知道是心疼钱包还是被他气的,走起来又是虎虎生风,将我们整整甩下一条街。
北京菜馆是四海第一批进驻的外地菜式,以狂好吃的北京烤鸭闻名,从开业到现在堪称天天门庭若市,吃饭还要排队。不过,此时过了吃饭时间,而且李浪的大块头和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路姿势想忽略都难,还没到门口,胖乎乎的经理就冲出来接待,将我们引到最高层三楼的包房。
刚刚坐定,李浪习惯性往主位上坐,欢欢悄悄拉拉他的衣袖,李浪将额头重重一拍,迅速挪到我和欢欢中间,坐下来还嫌不够安全,硬生生把我们的椅子往他身边拖,几乎贴到他身上才满意。
纪南辕打电话过来说学生会有事不来了,外公自然也接到消息,一进来就拍桌子痛骂这个外孙成天摆着臭脸给他看,比纪天涯还要讨厌,李浪本来还想打电话追一追,被外公这么一说,只求赶快吃好走人,赶紧偃旗息鼓叫人上烤鸭,菜一上来就埋头苦吃,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从饿牢里放出来,连外公屡次要酒的暗示都没听见。
外公郁闷,李浪不敢接茬,我跟欢欢大快朵颐,吃完一抹嘴,欢欢看了看手机短信,凑到我耳边悄声说:“晚点回去,你摸底考试考砸了,你哥说要收拾你。”
我瞪圆了眼睛看着他,四海高中一直以来一班都是重点班,我们班那些家伙实在太强大了,我这种水平自然比不上,摸底考试的成绩垫底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现在收拾我岂不是太没道理了!
李浪叫服务员收拾好碗筷,一边喝茶一边凉凉地笑,“李寻欢,你一会回去老老实实报告在学校里的情况,记得皮要绷紧一点,这么久没管你,你不要以为就可以无法无天!”
欢欢目瞪口呆,抱着脑袋发出凄惨的叫声,叫声里还有隐隐的欢喜,简直就是欠揍!
等外公去上洗手间,我聪明的脑袋立刻开动,回去会被收拾呢,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刚走出菜馆就听到欢欢的怒吼,在选择逃亡路线的时候,头顶上那群神经兮兮的乌鸦和喜鹊又吵成一团,看到胖经理在一个打开的车门朝我拼命招手,我当机立断,裙子一撂,用兔子下山的速度和乌龟上岸的姿势冲进车里,一头撞在座椅上,好多星星哦……
胖经理想必忙得很,刚刚只是专门为我服务,并没有上车。一个老熟人冲出来坐上驾驶室,仿佛知道我在被人追杀,以匪夷所思的速度飙出古城,我终于回过神来,颤声道:“你去哪里?”
神某人大笑道:“怎么,一会的工夫就不认识了?”
我连忙调整姿势假装封了口的葫芦,他又笑起来,“喜鹊,刚刚在洗手间我遇到你外公,做了一次简单的自我介绍,你外公非常明理,对我才华非常欣赏,要我等在下面,说你肯定会逃跑,没想到还真把你等来了!”
赤裸裸的出卖!叛变!我好一阵烈火烧心,再也笑不出来,抱着正跑火车的脑袋瓜发傻,慨叹我的众叛亲离。
他笑得快喘不过气来,将车拐进一条小路,淡淡地说:“你不要害怕,不管你介不介绍医生和老师给我,我再也不会把你带回家,我家里人现在不肯接受你,哪怕你是纪家大小姐。说实话,她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只要你努力一点,让她们改变对你的偏见,她们一定会把你当自家人对待,久了你就知道了!”
我哭都哭不出来,只能继续假扮缩头乌龟,这人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如此偏执,假如他知道我不是纪家大小姐,他会不会把我杀掉呢!
胆战心惊中,一大片荷塘就出现在眼前,而路边许多摊贩摆卖莲蓬、莲叶、莲藕蔬菜等等,各种车辆络绎不绝,许多四海人专程开车骑车到这里来买。
眼熟!非常眼熟!看到中间那笑容和蔼的老大娘,我这才想起来,原来这就是纪南辕带我来买莲子的地方,恍然大悟,神某人跟纪南辕果然是好友,看来我的反抗之路还很漫长。
他径直将车停在那老熟人摊位前,还刚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我就已经蹦跳到老大娘面前。哼哼!不能白来一趟!正好想做荷叶饭呢!
刚弯下腰,他严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喜鹊,他们这些人很狡猾,都是八两秤,你千万别上当!”
小型市场登时鸦雀无声,他果然是未来的国家干部,讲话真叫中气十足,简直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我艰难地忽略老大娘愤怒的脸,艰难地调整姿势,抄着手吹着口哨看天,向大家说明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这个说话的人我不认识,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成功霸占我的位置,弯下腰来挑莲蓬,一边语重心长地说:“你外公说得对,你太小了,真是一点也不会过日子,买东西怎么能表现得这么积极呢,别人不宰你宰谁!”
我继续吹口哨看天,悄悄往后挪,调整出一个能够快速漂移的姿势。
别看老大娘笑得这么好,打起人来一点也不含糊,我曾经看到一个小偷被她抄着刀子追出一条街,完美地演绎了什么叫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他丝毫没察觉危险,继续用未来国家干部的语气跟老大娘讲价,老大娘眼角余光瞟了我好多眼,也许是看我抬头看天看得实在辛苦,终于松了口,全部让了价。
我终于结束和乌云的会谈,扶着僵硬的脖子冲上来准备付钱,他作势掏掏口袋,双手一摊,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卡,冲老大娘尴尬地笑着说:“我忘记带钱包了,能刷卡吗?”
简陋的市场再次鸦雀无声,只有喜鹊五脏六腑滴血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急。
老大娘愤怒了!旁边摊位的大叔愤怒了!附近玩耍的小孩子愤怒了!来来往往的四海人愤怒了!
身为炮灰,我觉察出很大的压力,于是,以从未有过的灵活身形掏钱拎东西走人,放眼望去,不禁涕泪交加——除了他的铁壳壳车子,世上竟再没有安全的地方!
“喜鹊,你跑那么快干嘛!真是,你买亏了,他们都是八两秤!八两!”
随着一阵气壮山河的吆喝,众目睽睽之下,他迅速抓了几个莲蓬,夺路而逃。
哗啦啦……冷汗再度将我洗个通透。
不知道什么原因,直到我们逃出一里路,才听到老大娘震耳欲聋的怒吼,“喜鹊,以后不要让我们再看见你!”
我作为一个受害者尚且未有反应,他倒正义凛然地要将车掉头,跟他们好好理论一番,为了避免被众人赶出来,丢更大的脸,我不得不舍生取义,以拼命的架势拦下来,一边挠椅子一边在心里干嚎一边听他痛斥这些小摊贩的卑鄙下流无耻龌龊肮脏等等品性……真不容易啊!
也许是我前所未有的友好鼓励了他的表现欲,他话匣一打开就关不住了,话题从小摊贩说开去,延伸到整个社会的道德败坏问题,他再度化身正义使者,针砭时弊,对当今社会的种种现象一一分析批判,大到国家领导人,小到勤杂工,一句话,全都不中他的意!全都是社会败类!
话题再转,谈到几个熟人的品行问题,变态的李寻欢首当其冲,我听得小心肝直打颤,红眼病果然可怕,李寻欢那是什么人物,是专业级别的画家,是时尚和美容达人,是我们的班宠级宠校宠,几个神某人都比不上!
看得出来,批判李寻欢让他得到了巨大的快感,整个口沫横飞,热血沸腾,拳头一下下砸在方向盘上,使得我惊惧莫名,始终保持十二万分的清醒,听他畅快淋漓发泄!发泄!发泄!
一会,他把批判的目标转到李浪身上,也许李浪的身份让他不敢多言,他只能将炮火再度对准欢欢,从头发批判到鞋子到性向,那种恨铁不成钢,那种观察入微,连我这跟欢欢朝夕相对的人都叹为观止!
他的火力实在太过猛烈,我到凤凰公馆门口下车时,已是奄奄一息,为了避免受到更大的火力攻击,坚决拒绝了他到我家坐坐的提议,撒腿狂奔,连买的东西也忘了拿。
纪南辕正在院子里冷着脸等着收拾我,见我脸色惨白,发鬓散乱扑进躺椅,整一个乌鸦大神光顾后的经典形象,到底还是不忍心,给我倒了一杯茶送到我唇边,让我缓口气。
我一杯茶还没喝完,外公拎着钓鱼竿气势汹汹冲进来,将鱼竿一抡,突然痛苦地说出鱼竿价钱“133块”,转而抄起笤帚朝我扑来,怒吼道:“你在家丢人就好了,跑到市场上去丢人,还抢人家的莲蓬,你要我怎么做人啊!”
小黑见势不妙,一飞冲天,很快不见踪影。
纪南辕连忙挡在我面前,架住了那笤帚,一声令下,欢欢丢下一网兜螃蟹,斜里冲出来抱住外公的腰,艰难地把他拖到一边坐下。纪南辕面无表情地回头瞄我一眼,好声好气地说:“外公,你刚才叫谁跟喜鹊一起去的?”
外公傻眼了,将大腿拍得啪啪响,扯着四海古调怪叫,“我的一世英名嗷嗷,毁于一旦啊,那兔崽子不是东西啊,想骗走我乖喜鹊!”
这下热闹了,外头的声音此起彼伏。
“老头,你还有英名这种东西么?”
“柳长城,就你那眼光,别祸害喜鹊啦!”
“柳老头,要你家乖喜鹊等我家孙子两年,你非不肯,我家孙子今年15了,再过两年就能跟喜鹊拍拖啦!”
……
“你到底想要折腾到什么时候?”纪南辕突然站到我面前,眼中血丝遍布,眼神冷得让人心惊胆寒。
我想起惨兮兮的摸底考试成绩,顾不得自己刚刚受伤严重,一跃而起,化身狗腿,拉着他坐下,恭恭敬敬上茶。
他接过茶一口灌下,冷冷地说:“说吧,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老外公完全被他的气势震慑了,弱弱地举手发言,“神敬寒!名人!诗人!小说家!”
欢欢扑哧笑出声来,被纪南辕瞪了回去。这实在是很诡异的形势,我撑着下巴在两人脸上看来看去,把小板凳搬到纪南辕腿边,大有包揽捶腿点烟倒茶等等工作的架势,他却没有吩咐什么,揪着我的辫子不撒手,眸色愈发深沉,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关系国计民生的大问题。
欢欢讪笑着说:“别为难她,她也怪不容易的。”
终于找到同盟军,我感慨莫名,趴在纪南辕腿上唉声叹气,纪南辕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俯身将我连人带小凳子挪到身边一些,继续玩我的辫子。
你挪就挪,能不能提早跟我打个招呼!我浑身又开始持续性发热,头顶上的框框里,那小喜鹊已经使出十八般武艺对付他。
这时,有人在外面吆喝,“喜鹊在吗?”
我浑身一个激灵,还没开口,就听到邻居们异口同声回应,外面那人喜滋滋地说声谢谢,迈着坚定的步伐进了门,一眼就看到欢欢,脸色霎时变了几回,强笑着说:“喜鹊,李寻欢是你家亲戚么?”
欢欢笑吟吟地说:“是啊,喜鹊是我妹妹,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找她有什么事?”
“没事没事,我是纪南辕的朋友……”
纪南辕没好气地打断他,“对不起,神先生,我跟你只是一面之缘,一点也不熟,以后请不要打电话给我,更不要再死皮赖脸纠缠纪小北!”
纪南辕绷紧的身体明显地放松下来,拽拽我的辫子,眸中有奇特的光芒闪耀,令我啧啧称奇。
神某人迅速转移目标,对老外公挤出笑脸,可惜老外公正在埋头研究螃蟹,没空理他,神同学脸上的肌肉以巨大的幅度颤了颤,终于在几张皮笑肉不笑的诡异笑脸恭送下落荒而逃。
因为纪南辕没有吃饭,外公极力主张以螃蟹作为他的晚餐,于是,苦命的大厨喜鹊不得不再次进厨房奋斗。
香辣蟹做到一半,欢欢扬着一个牛皮公文袋乐颠颠地冲进来,见我两只手都没空闲,立刻自作主张拆开,磕磕巴巴念道:“喜鹊,你残酷的话语深深伤害了我!我会记住你!车上的东西我吃了一点,还送了一点给别人,不能还回,为了补X,我特意送点礼物给你。公文袋请X善保存,不得流出,以免坏人拿去做坏事,切记!切记!”
没有念完整,欢欢很不好意思,将印着四海邮局的公文袋一抖,一条绿箭口香糖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