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 培
她是那种一读难忘的诗人。一读之下难忘,对我而言,倘若撇除年轻时候初读“朦胧诗”——在我读之前已经贯得大名的那几位之外(顾城、北岛……),在我粗略的回顾中,只有两次,一次是1989年秋天,读已经过期的一期《诗刊》——当年8月号——杂志,读到海子的诗:《五月的麦地》;另一次正是今年的夏天,读到《中西诗歌》(2012年第2期)上的《情书》系列:诗作者鲁娟!
我使用了感叹号!
作为分节分段的标点符号,“!”,在这里有多个层次。也即,初读之下我内心的惊奇感慨,其实并非一般意义上的简单质朴,就是说,不止于一般的赞赏感动,简直可用“百感交集”这样的文字来形容。读了鲁娟那些看似质朴简洁,甚至有几分流于表层的明快的诗句之后,我的胸膛里同时不光是一颗心,而是有无数颗心在瞬间跳搏起来!——我再次重申:上一次因读了诗引起的心跳的紊乱热烈,是在遥远的传说中的上世纪80年代末,时隔23年之前的某一天。我强烈地体会到——顺便提及,现代汉语中的新标点符号发明者之一,是五四新文艺时期我江阴的同乡,诗人刘半农君——在那再寻常不过的读诗(随意浏阅)的一刻,我见识并见证到当代汉语诗作中一种久违了的罕见的年轻品质。一种类似火焰不出声地腾越焚烧的质地。不顾一切的率直——而我,作为这些诗的读者,我恍若直接读到了汉语眼眶里的眼泪。甚至,并非仅仅是诗,而是被由——诗歌引发的巨大的幸福心情所压倒——我想,正如23年前我读比我年轻两岁的海子——在年轻的女诗人鲁娟的诗中——很有可能,我看到了一种新的图腾。
海子的图腾是黄昏大地之上的东方,是夕阳余晖中东、西方可能的交融汇合,是众人心灵深处的麦地、麦子、家园。而在《情书》中,诗人鲁娟试图把我们时代最不被众人信赖的人的感情赤诚化。她的声音从一开始就出自一名完全孤寂的个人口中。她年轻。她漂泊。她尝试着音乐或爱情。她的分行直捷而饱满——一种真正年轻的人的生理的饱满。可以说,她的伫立原地,一动不动,竟一时令人眼花缭乱!我想说。她不仅直面着我们,直面时代、时间、生活、后世……且两眼一眨不眨,她用爱来对我们责问。类似尼采的经典法则:“孤独……你配吗?”其声音充满她的诗歌的每一个文字,每一处分行的空白部分。事实上,鲁娟的诗不留白,没有空白处。一种可能的世界诗歌,亦为世界诗歌中最小年龄段的表述。这里,我就要说到上文使用感叹号部分,是前文所说的多层次或交集的“百感”了。因为,她同时可能是我迄今读过的80后诗人中印象最好的一位了。在今天的中国,说一个诗人好,已经是一桩完全遭人耻笑,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