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

　　为什么我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艾青

　　萧疏的炊烟，干裂的泥土，枯黄的稻禾；嘎嘎哭诉的竹筒水车，萋萋荒草的坟茔，嘶哑着哀鸣的黑鸦；坡坡坎坎的石板小路，石板上沉重的脚印，路途迢迢之上背着山岭般重负的贞节牌坊；祈求神灵保佑的辈辈虔诚，命运中挣扎的悲苦点燃的香烛，雪花样纷飞送往冥间的纸钱。

　　没有牧童短笛的悠然雅兴，放牛娃的悲苦湿了坡坡荒草；拖烂了犂铧的老牛，最后被绑进屠宰场，哀伤牛娃和自己的苦命，眼角涌出的大颗泪滴。惦想着杀一头年猪的愿景，起早贪黑，打猪草幺妹的粗糙长辫和浸血的手茧，苦泪之雨淋淋的日夜和期盼。

　　——这就是我的乡土。

　　沐浴清新雨露，茁壮新笋挺立的学堂，上课铃声摇响告别掉着灰尘历史的节奏。远方漂泊而来的“先生”，睁大聪颖如炬的目光，照亮迷雾笼罩多少世纪的愚昧。

　　石板路上行进着前赴后继的先知先觉，播撒启蒙种子的耕耘，唤醒路上一代代浑浑噩噩的人生。

　　而在某个隐蔽的角落，宣誓人捧起灵魂透明的誓言，被震惊的土地的苦难和彷徨，也悄悄露出喜悦的笑颜。沿着小河流水，“垂钓者”的浮漂隐秘地放出了最新信息。准备拥抱第一缕晨曦的嫣红，两岸凋敝的村落张开了振奋的臂膀。

　　甚至为欢呼已听见脚步声响的解放大旗，登上云遮雾绕的山间，一群青春儿郎朝气横溢，扭响“秧歌”的铿锵鼓乐，把“山那边哟好地方”，唱成古城的第一片红霞。

　　——这也是我的乡土。

　　生命枯竭破碎，饱含期待之泪的乡土，已张大渴盼的苏醒的耳朵，倾听，倾听，那从东方浓浓硝烟中飞卷而来，呼唤改天换地的黎明的号角。

　　隐秘的宣誓

　　没有殿堂的宽敞明亮，没有红旗鲜艳神圣的光芒。没有嘹亮的呼号，没有“英特纳雄耐尔”壮若惊雷的歌声。

　　只能面对沉重的镣铐，生与死的刀剑。

　　一盏如豆油灯，幽暗出小小一片寂静。寂静的深度中，怦怦心跳喷涌出血浪的炽热奔腾。

　　以灵魂透明的赤诚，以只能有一次且不能复活的人生，

　　高峰峻岭般庄重朗读

　　誓词，血与火、灵与魂燃烧的誓词。

　　地老天荒，时光流水凝固在宣誓的庄严时刻。时刻庄严短暂而久长，记录下人生光芒万丈的飞跃。

　　屠刀上滴滴热血做证，被铁牢囚禁的自由做证；明天废墟上鲜花的绽放做证，粉碎了枷锁的歌唱做证，每一字、每一句、每一个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