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区公安分局。刑警队办公室。 崔队正与刑警们研究案情,武局亲临会议。聂风参加了旁听。 会议焦点集中在那个神秘花圈上。各种分析意见和猜测都有。 “从挽联的内容、送花圈的时间分析,花圈的炮制者应该不
仅知道地豪置业的内幕,也熟悉胡国豪的为人。所以,不排除地 豪内部的人所为。”武局说。
“我赞成武局的分析,”崔队接话道,“我觉得,最大的可 能就是朱美凤。”
“胡国豪的遗孀朱美凤?” “这个女人不一般。从一开始我就有感觉,她对胡国豪的死
反应出奇地冷漠,极不正常。” 以崔队的看法为主,怀疑集中在朱美凤身上。 “还有,为什么用紫罗兰做花圈,也肯定是有含义的。”崔
队点了一支红塔山。 他吐出一口青烟,煞有介事地说: “你们注意没有?朱美凤用的小提包就是紫色的,这里面一
定有着某种关联……对胡国豪的花心,最怨恨的人是谁?就是朱 美凤。”
“而且胡国豪的底细也是她最清楚……”靓仔郑勇附和。 也有人提出异议,但缺乏足够的说服力。 “我不大同意崔队的分析,”姚莉很直爽,“我觉得,认定
那个怪花圈就是朱美凤炮制的理由并不充分。她是追悼会的女主 人,这个花圈的出现对她是很扫面子的。”
“我也这样看。”小川警官赞成姚莉的观点,“如果朱美凤
涉嫌参与了胡国豪之死的阴谋,那她更没有必要暴露自己,引火
烧身。” 聂风点头,似乎赞成小川的意见。 这个花圈的确非常离奇。
——同业的奚落?好事者的揶揄?
——对手的嘲讽和幸灾乐祸?
——还是有人为胡国豪盖棺定论? 好像都不是,而更近于像是—— 一种诅咒。
…… 看得出,崔队的见解在会上站着主导地位。聂风没有吭气。 “聂记者,花圈的怪事你是怎么看的?”不料,武局转过
头问他。 “我……”聂风浅笑,欲言又止。 他不愿挑战刑警队的权威,确切地说,是不想刺激崔队的自
尊心。 “小川说你当时也在现场,没关系,说说你的看法。” 武局再次点名。 “我这完全是班门弄斧,不好意思。”聂风开口,很低调,
“对刑侦破案本人纯粹是外行……” “聂记者,不要客气嘛。”坐在对面的姚警官竭力鼓动他。 聂风抬起头,咳了一声,清清嗓子说: “我觉得,要判断这件事,关键在于弄清花圈传递的是什么
信息?” 小川和姚莉,饶有兴味地目注着他。 “首先,那个花圈用的蓝色花不是紫罗兰。紫罗兰属于十字
花科,花瓣小,花形像丁香。但是花圈上的花瓣硕大,而且颜色
很特别,它不是单纯的蓝色,而是蓝中透着紫色,从侧面角度看
上去紫得发黑。” 姚莉警官感到惊奇,睁大了眼,她没想到聂风对花圈的观察
这样细致。 “聂记者,请问那是什么花呢?”坐在侧面的郑勇探着头问。 “是蓝色洋桔梗。”聂风说,“原产地在北美墨西哥,又名
草原龙胆,深圳是由荷兰引进的,花色大多为蓝色,也有黄色、 粉色和白色的。”
姚莉警官眼里透出赞赏之色。 “聂记者花卉的知识挺丰富哦!” “略知一二吧,我向华艺花卉礼仪公司核实过,这是一种新
引进的品种。” “另外,华艺花卉礼仪公司的电话有来电显示。”聂风透露
说,“我请他们查了那个客户的来电号码,是个公共电话,电话 亭就在附近一家超市外面。”
武局对聂风不禁刮目相看。
“据说这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像有三十来岁,是普通 话。”聂风说。
崔队也探过头来,关注他的下文。
“集团内部知情的女人,三十来岁,除了朱美凤,还有阿 英——也就是胡国豪的秘书冯雪英……”
聂风的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提醒谁。 崔队暗想:说冯雪英是知情者,并不过分。她给胡国豪做了
四年秘书,兼总裁办主任,参加几乎所有的地豪董事会。怎么没 有想到她呢?
会场沉寂了片刻。大家似乎在重新清理自己的思路。
崔队递给武局一支红塔山。武局接在手里,但并不点燃。
他转过头问聂风: “对联的含义聂记者可以解释吗?” 语气里带着期待。记者嘛,是专门和文字打交道的。 聂风翻开采访本,看了一眼记录。 “我想,‘死得其所’,可以有多种理解。‘死得其所’按
最简单的解释,是死得是地方,形容死得有价值。司马迁说,人 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但我认为在这里,意思恰 恰相反,因为胡国豪是死于非命,所以‘死得其所’应该是——
‘该死’的意思。” 警官们哗然。 “‘心中有数’,表示死者心头明白死的原因……当然这并
不排除,可能还具体有所指某一个数字,对!也许和那张在胡国 豪包里找到的A4纸有关联——如果确是如此,那这个‘心中有 数’的‘数’,就是那串最后三位为‘791’的奇怪数字。”
现场又是一阵喧哗。 武局与崔队对视了一下。
“‘气煞云天’,这个‘煞’字,用在动词之后,可表示 程度很深、很厉害的意思,如气煞我也,表示气得很厉害,气极 了。”聂风稍作停顿,接着说:“此外,‘煞’字还有结束、终 结的意思,这个下联也可以解释为:无论霸气也好,胆气、匪气 也好,统统都终结在‘云天’——所以这个‘云天’具体所指的 含义非常关键。”
又是一阵惊讶。 “为什么还有‘匪气’?难道他当过土匪?”姚莉问。 众笑。姚莉说来无意,聂风听起来倒是一震。不过他没做过
多解释。
“我这是外行的胡诌,不一定对。谢谢!” 还未等警官们回过神来,聂风结束了自己的分析。 全场默默无声。 崔队的脸色有点僵硬。片刻之间,室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这时,电脑桌旁的电话机突然铃声大作。
崔队拿起话筒。 “喂,我是刑警队崔大均。对,什么?这可以,我们随后就
来。” 崔队放下话筒,对武局说: “大东房地产洪亦明的电话,要求我们去一趟,说有情况要
反映。” “唔,快去吧!” “会先开到这里,小川、姚莉跟我走一趟。” 聂风凑上前,俏皮地问: “我这个随军记者,可以做跟班吗?” “不行。”崔队一口回绝,但给了他面子说,“如果有什么
新情况,我会叫小川警官告诉你的。” 聂风并不见怪,说了句:“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