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他那天中午就去找了徐根生。院子里都是东倒西歪的人,专员看到这些手下人喝得太多,就算挨到傍晚,也不会清醒多少。于是专员发话了,他说今天不喝都喝了,那就把明天的酒也一并喝了,明天谁要是敢沾一滴酒,就拉到杂谷脑河边枪毙。
徐根生不胖不瘦,衣服一脱,一身的精肉像镀了一层青铜,五官棱角分明。
徐根生语言不多,见了俄他坐到他身旁,也只是咧嘴笑了笑。
俄他倒了满满一碗酒递过去,我叫俄他,是甘寨土生土长的人,徐队长,来来来,喝一碗青稞酒,再唱唱山歌,你就会觉得蓝蓝的天和棉花样的白云在你心里游走。
徐根生摇摇头,又笑了笑。
俄他回头一看,满院子的人,就只有徐根生没有喝酒。俄他把酒放到桌子上,从怀里取出一包哈德门,手腕一抖,烟就到了徐根生怀里。徐根生没拒绝。徐根生抽烟,这也是俄他的一个试探,徐根生要是连烟也不要,他就没法再接近了,说明徐根生心底有一道屏障,拒绝同所有的陌生人接近。
还好,他不贪杯,要抽烟。哈德门是好烟,他看了也是眼睛一亮。
徐根生打开烟盒,凑到鼻子下闻闻,然后抽了一支叼到嘴上,再把烟还给俄他。俄他说,我不喜欢纸烟,这都是前次一个过路马帮的锅头送我的,我就拿它来给客人抽。徐根生把烟拿回去,放进衣兜里。
俄他很快从徐根生的眼里看到闪烁中深隐的忧郁,他心里有底了。俄他指指房背说,到那上面去晒晒太阳,今天的太阳补人。
徐根生有些讶然,晒太阳补人?还有这么一说?
俄他说秋天的太阳是柔性,秋天的野地里每根草都灌满了浆,太阳一晒,那些浆就有一些变成了雾,那就是我们山区独有的药雾。你用眼睛看不见,用鼻子仔细闻能闻到一丝丝甜中微微夹苦的味道,柔性的太阳穿透这些药雾再晒到人身上,那可是佛爷送给你的宝贝。你看我们甘寨人,一到了秋天,只要是大太阳,都会到山上找个有干草的窝窝,把身上的衣服脱了,睡到草上翻来覆去晒上半天,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舒服,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