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母 亲

书名:甘寨故事 作者:王荣 字数:115201 更新时间:2019-12-17

  阿旺的母亲叫拉姆,是她父亲请老活佛给她取的,她父亲老早就把名字想好了,只是这名字得从活佛嘴里说出才有意义。老活佛数着佛珠念着经文,足足看了她喝一碗奶茶的工夫,然后说,这名字好是好,但跟她无缘。当时她父亲就眼巴巴地看着老活佛。老活佛又说了一句,无缘的名字不会招来福分。她父亲咽下一口唾液,还是那么眼巴巴地看着老活佛。老活佛明白她父亲的心思,摸着她的小脸蛋,眼里的忧郁成串落到她头顶,轻声说,那就叫她拉姆吧。

  拉姆有仙女的意思。可惜拉姆非但没长出仙女的样子,那副面相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丑,眼睛一只大一只小,鼻梁也是歪的。寨子里曾经有人预言她这辈子嫁不脱,没想到她刚刚成年,一个模样儿英俊的小伙子就娶了她。小伙子面对的姑娘很多,却偏偏就选中了这个寨子里最丑的女子。满寨子的姑娘们恨不得把这个小伙子撕碎了喂狗,这个家伙漏过了一个又一个俏丽的姑娘,心甘情愿地搂上了多看上一眼也会做噩梦的拉姆。小伙子叫罗珠,罗珠对要好的朋友们说,面相丑的女人叫人放心,不会在男人背后生烂事。

  其实他错了,有些事不是想防就防得了的。

  拉姆很勤快,人虽丑,心智却很高。

  丑女人拉姆没想到的是,自己会遭遇艳事,尽管只有一次,就这一次却怀上了罗珠之外的种。

  拉姆一生下阿旺眼睛就瞎了,光明从此离开这个成天劳累的女人。离开了光明的拉姆很少用手脚劳累了,她说她的手脚太累,得让它们歇歇。她的饮食起居更多时候都得让人侍候。眼睛好使时,拉姆手勤嘴也勤,但凡眼睛能看到的地方她都能唠叨出一连串的事情,比如她看见天上飘过一朵云,就会说那上面是她那成仙的先人,先人知道她吃苦受累就来看看是谁在糟践他的后代,一旦认清楚了,先人就会毫不留情地降灾给在她面前逞威的人。

  罗珠曾经打趣她,说他就骑在她身上干事,她那成仙的先人总不会让她从此翻到他上面来吧。每到那时,她不会跟罗珠斗嘴,她会突然抓住罗珠的手臂或抱住他的后腰,在肉厚的地方狠狠咬上一口。后来罗珠怕了她狠心的撕咬,很少再拿语言刺激她了。自从眼睛瞎了以后,腿脚闲了,嘴却变本加厉地更为疯狂。罗珠越来越受不了她如刀子般割人的语言,还有那副越来越邋遢的身子,总要找些理由躲着她。罗珠好猎,常常就以打猎为由,自由自在地在山水间游荡。自从这个丑女人眼瞎后,他再也提不起兴趣骑到她身上做性事了。他每天要做的事似乎就是背着一支陈旧的猎枪,牵上猎狗到山上转悠。有时想女人想得慌了,他会带上从驮脚汉那里换来的耳环戒指之类的小玩意,找个远处其他寨子里风骚的女人发泄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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