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圣日耳曼大道地铁站一出来,顿时感觉到一股轻松愉快的氛围弥漫在这条巴黎左岸著名的大道上。在地铁的出站口,五个法国青年人组成一个小型乐团,正在阳光中弹奏着,有小提琴、大提琴、单簧管、法国长笛,还有钢琴。他们热情的演奏,他们肆意的微笑,对午餐时间的路人产生了极强的吸引力,很多路人都停下匆匆的脚步,围聚在这个小乐团周围,合着节拍,一起合唱。 他们唱的是什么我听不明白,但我能听明白这节奏和这歌声所散发的快乐和乐观。
从地铁站出来,一转弯就看到了圣日耳曼·德普雷教堂,它就位于地铁站出口的一侧。因为是中午时间,我原本以为不会有很多参观者,但当我推开圣日耳曼教堂那厚厚的木门的时候,教堂正厅中间部分做弥撒用的椅子上黑压压地坐满了人。在圣水池(Font)的左边排放着一个木质的、一米多高的标识架。一位慈祥的老妇人的画像端立在标识架的中央,在她的画像下方放着一些白色卡片。我拿起一张,在这个两面对开的卡片首页上老妇人的画像和标识架上被两束百合花环绕的老妇人画像是同一个人,她的名字叫若塞特·德万(Josette Devin)。在正厅的祭台前面,一位神父模样的人正站在布道用的讲台上,向若塞特·德万的亲人和朋友们说着什么。若塞特·德万的亲人和朋友们个个面色凝重、表情严肃,仿佛都陷入了深深的悲痛和无尽的怀念之中。
原来,在圣日耳曼·德普雷教堂正在举行若塞特·德万女士的宗教追思会。我轻轻地走到正厅左边的廊间,不敢出声,担心打扰了这个庄严而神圣的时刻。我顺着左边的廊间来到教堂的翼殿,在翼殿中相连的几个小礼拜堂(Chapel)中寻找着勒内·笛卡儿(Rene DeScartes)的陵墓。他是法国17世纪上半叶最著名的哲学家。在左边相连的小礼拜堂中有不少的人物石雕,由于背光,所以很难看清楚石雕基座上的名字。
正在我苦苦搜寻的时候,我听到了教堂正厅中传来的合唱声。前三个单词,我听得非常清晰,对此,我也非常熟悉,这就是拉丁文Sanctus(神圣)。我立即拿出那张印有若塞特·德万女士半身像的纪念卡片在最后一页找到了我熟悉的这首圣歌:《圣三颂》。
Sanctus, Sanctus, Sanctus.
Dominus Deus Sabaoth.
Pleni sunt caeli et terra gloria tua.
Hosanna in excelsis.
Benedictus qui venit in nomine Domini.
Hosanna in excelsis.
圣、圣、圣。
上主、万有的天主,你的光荣充满天地。
欢呼之声,响彻云霄。
奉上主名而来的,当受赞美。
欢呼之声,响彻云霄。
在这个时刻,唯有祝愿这位慈祥的老妇人若塞特·德万女士能够进入她所信仰的宗教所指引的天堂。
很快,在一个小礼拜堂中,我找到了勒内·笛卡儿的墓。笛卡儿墓上方的石雕半身像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这双仿佛能够洞察宇宙奥妙的眼睛让我不禁想起他最有名的一句话“我思故我在”。笛卡儿没有说“我吃故我在”“我穿故我在”“我喝故我在”“我开故我在”“我住故我在”,他说的是我思考的时候,我就是存在的。对此,我粗浅的认识,将人和动物区分开来的是精神上的东西,而绝非物质上的追求。而对于这句话的深刻哲理,我想还是留给哲学家去诠释是比较好的选择。
从笛卡儿的墓出来,我就离开了圣日耳曼德普雷教堂,奔赴下一个旅游点,位于圣日耳曼德普雷教堂旁边的花神咖啡厅(Café de Fleur)。
后来我才对自己匆忙结束在圣日耳曼·德普雷教堂的参观悔恨不已,都怪自己事前的准备工作没有做到位,因此而错过了圣日耳曼·德普雷教堂内非常重要的几个参观点。因为在圣日耳曼·德普雷教堂中安葬着墨洛温王朝非常重要的几位国王和王后,其中就有我们在这章中将要讲到的克洛泰尔二世国王。
在上一章中,我们讲到511年,当克洛维一世去世后,他的四个儿子按照古日耳曼民族的继承习俗将偌大一个法兰克王国分成了四个相对独立的小法兰克王国。其中希尔德贝一世以巴黎为都城的王国虽然面积不是最大的,但土地相当富饶。北面边界达到索姆河(The Somme),王国中央是塞纳河,西面国土包括现在的诺曼底地区,临近了英吉利海峡(English Channel),并远达布列塔尼地区(Brittany),东面则分别与克洛泰尔一世的王国、泰奥多里克一世的王国和克洛多米尔的王国接壤。
克洛维一世的四个儿子都是骁勇善战的国王。但相对而言,希尔德贝一世更继承了父亲对外扩张的遗志和野心,同时他更是一位非常虔诚的国王。542年,希尔德贝一世远征占据西班牙的西格特人的时候,意外找到了基督教早期圣徒樊尚的短袍和披肩(Saint Vincent’s Tunic and Stole)。于是他命人在巴黎城门外修建了圣樊尚修道院(Monastery of Saint Vincent),而圣樊尚修道院就是圣日耳曼·德普雷教堂的前身。
当时希尔德贝一世的王宫是建在西岱岛上。为了能够让自己在王宫中就能够看到圣樊尚修道院,希尔德贝一世下令就在塞纳河左岸选择合适的位置修建圣樊尚修道院。由于当时塞纳河时常发生水灾,洪水漫出河岸淹没左岸的农田,所以能够选择修建修道院同时又满足希尔德贝一世要求的左岸土地并不多。于是建筑师就在紧靠西岱岛的农田中央修建了这座修道院。这就是圣日耳曼·德普雷教堂(Eglise de Saint-Germain-des-Pres)名字最后一个单词Prés的来源,Prés在法语中就是田野中央的意思。
558年主持圣樊尚修道院奉献仪式的就是当时巴黎主教圣日耳曼(Saint Germain Bishop of Paris),他在当时就是一位受到巴黎人民崇敬和爱戴的主教。圣日耳曼一直以来都因为乐善好施,尤其对穷人特别慷慨而闻名于世。他对于教友、穷苦大众毫无保留地帮助和接济,甚至他所在的教堂常常因为频繁的慷慨施舍而陷入揭不开锅的尴尬境地。所以圣日耳曼又被亲切地称呼为“穷人之父”(Pater et pastor populi)。然而他个人生活非常简朴,甚至近似苦行。
当圣日耳曼主教于576年去世后,就被安葬在圣樊尚修道院中。754年,也就是圣日耳曼主教去世178年后,他被罗马天主教廷册封为圣人(Canonization),从此在他的名字日耳曼前面可冠以“圣”,这就是我们称之为圣日耳曼的原因。
754年,墨洛温王朝已经被矮子丕平(Pepin the Short)建立的卡洛林王朝正式取代了3年。当时参加圣日耳曼主教封圣仪式的不但有卡洛林王朝的国王——矮子丕平本人,还有他7岁的儿子——也就是后来的查理曼大帝(Charlemagne)。在封圣的同时,就将圣樊尚修道院更名为圣日耳曼·德普雷教堂。
圣日耳曼·德普雷教堂得益于圣日耳曼主教的美名和声望,长期以来受到无论是墨洛温王朝还是卡洛林王朝国王的重金奖赏和慷慨捐赠。所以,圣日耳曼·德普雷教堂很快就成了巴黎左岸最大的地主之一。圣日耳曼·德普雷教堂不仅财源广博、实力雄厚,同时在巴黎的政治和社会生活中也发挥了极大的影响力。在圣日耳曼主教去世后的9个世纪中,每当巴黎出现瘟疫和危机的时候,按照天主教的习俗,圣日耳曼·德普雷教堂都会把圣日耳曼主教的遗骸,或者尊称为圣物(Relic),从棺木中请出来,然后抬到街上游行,祈求灾祸尽快结束。现在,圣日耳曼·德普雷教堂所在的巴黎著名的圣日耳曼大道(Boulevard Saint-Germain)也是得名自圣日耳曼这位圣徒。
希尔德贝一世不但自己非常虔诚,而且和天主教会关系非常友好,同时相比其他三位兄弟而言,他的王国在对外扩张战争中更加积极,更加勇猛,自然开疆扩土的成果也更为丰硕。
523年,希尔德贝一世联合自己的哥哥克洛多米尔、弟弟克洛泰尔一世向勃艮第王国开战复仇。尽管法兰克人取得了战争的胜利,但这种胜利却并非决定性的。在第二年,即524年,法兰克王国和勃艮第王国战火重开。这次法兰克人却遭战败,同时克洛多米尔战死沙场。法兰克王国的内战由此开端。
按照古日耳曼民族的继承习俗,国王去世后,他的土地首先要在国王健在的兄弟们之间进行分配,直到国王的儿子长大成人之后,国王的兄弟们也就是国王儿子的叔父才将国王的土地交还给国王的儿子。这个继承习俗其实不难理解,如果国王的儿子还年幼不能够治理国家,不能够带领他的诸侯征战疆场,那么在那个群雄逐鹿的年代,这样的国王就不会得到诸侯的支持。显然在这个时候,在后来卡佩王朝奉行的“嫡长子继承制度”(Primogeniture)还远没有确立。而这种继承制度存在明显的缺陷。叔父为了夺取自己兄弟的土地对侄儿下手也就很自然了。这种情况就发生在了克洛多米尔王国的继承权之争中。当克洛多米尔于524年去世的时候,他的三个儿子都未能逃脱厄运。克洛多米尔的兄弟,希尔德贝和克洛泰尔密谋驱逐了他的三个儿子,并最终残忍地将其中两个儿子谋杀。克洛多米尔唯一剩下的儿子克洛多阿,从此削发为僧(Tonsured),主动放弃对克洛多米尔王国的继承权,躲过了一劫。a克洛多阿在剃发之后,远到南方的普罗旺斯(Provence),远离政治纷争,一心事主,后来成了一名得道高僧,并被天主教封圣,称为圣克卢(Saint Cloud)。圣克卢晚年在巴黎西南郊,也就是靠近现在凡尔赛宫的附近建立了一所修道院。现在巴黎著名的高档居住小镇圣克卢就是在这所修道院周围的土地上发展起来并因此得名的。
经过这场血腥而丑陋的弑亲后,泰奥多里克一世、希尔德贝一世和克洛泰尔一世瓜分了自己兄弟克洛多米尔的王国。
a 在墨洛温王朝和卡洛林王朝,当时的王室贵族都继承了古日耳曼民族留长发的习惯,长发被看作是权力和权威的象征。如果一个王侯贵族的长发被剃掉,那就说明他已经不具备先前的尊贵地位了。
555年,泰奥多里克的孙子死后无子,克洛泰尔一世迅速出兵兼并了以梅斯为都城的原属于泰奥多里克一世国王的土地。三年后,即558年,长期被病痛折磨的希尔德贝一世也去世了,且同样无子嗣继承王国,自然他的国土也就属于了克洛泰尔一世。于是,在克洛维一世去世47年之后,整个法兰克王国再一次拥有了一位共同的国王——克洛泰尔一世。这个时候的法兰克王国比克洛维一世去世时的国土面积更大。克洛泰尔一世不但征服了位于莱茵河东岸的图林根(Thuringian Kingdom),还将世仇勃艮第王国纳入自己的版图,同时现在法国的奥弗涅大区(Auvergne)也被兼并。
当然,这时候的克洛泰尔一世已经61岁了。他继承和扩张的王国,版图辽阔,但却危机四伏。克洛泰尔一世一生有多位妻子,他的妻子一共给他生下了五位王子,其中最小的儿子克雷姆(Chram)由于不满意父亲重此轻彼的国土分配,在克洛泰尔一世晚年多次纠集人马,反抗父命。或许克雷姆也受到了他的叔父希尔德贝一世的鼓动。父子之间的战争是公开的,更是残酷的,可以说毫无父子情义可言。560年,克雷姆战败,气急败坏的克洛泰尔一世在一时冲动中将克雷姆及其妻子和女儿关押在一个简陋的木屋中,先命人将他们全部勒死,然后放火将木屋焚烧。
然而,当克洛泰尔一世冷静下来后,对自己如此残暴地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后悔不已,同时充满了深深的负罪感。他甚至冲到了图尔的圣马丁大教堂(Saint Martin Cathedral),跪在圣马丁的墓前,老泪纵横,罪己忏悔。在克雷姆死后不到一年,即561年11月底,克洛泰尔一世,这位克洛维一世的幼子,这位第二次统一整个法兰克王国的国王去世,终年64岁。他死后,根据他的遗愿,被安葬在了自己的都城苏瓦松的一个教堂中。
按照法兰克人的继承习俗,克洛泰尔一世的王国再次被自己成年的四个儿子分配,这就是墨洛温王朝历史上的第二次“四子分国”。
查理伯特一世(Charibert I),分得了王国西部,包括西北部、西南部的国土,以巴黎为都城,大致范围从北边的索姆河开始经过中部的塞纳河,一直延续到南部的卢瓦尔河和西南部的阿基坦(Aquitaine)。查理伯特一世继承的国土中主要城市除了巴黎之外,还有鲁昂、图尔、普瓦捷、利摩日、波尔多、图卢兹(Rouen, Tours, Poitiers, Limoges, Bordeaux, Toulouse)等。由于在古日耳曼语中,西部被称为纽斯特拉西亚(Neustrasia),所以查理伯特一世的王国也被称为纽斯特拉西亚王国。次子贡特朗(Saint Guntram)继承了父亲新征服的原来勃艮第的王国,以奥尔良(Orleans)为都城。三子西热贝尔一世(Sigebert I)分得了王国东部和东北部的国土,开始以兰斯为都城,后来移都到梅斯,西热贝尔一世王国包括的范围大致为现在法国的东部和东北部,德国沿莱茵河一线,主要是莱茵河西岸,以及比利时、卢森堡和荷兰,主要城市为兰斯、梅斯、科隆、特里尔(Trier)等。由于在古日耳曼语中,东部或者东北部被称为奥斯特拉西亚(Austrasia),所以西热贝尔一世的王国也被称为奥斯特拉西亚王国。克洛泰尔一世最小的儿子希尔佩里克一世(Chilperic I)则继承了父亲位于苏瓦松为都城的周边土地,大致范围包括现在法国北部的皮卡第大区、北部-加来海峡大区(Nord-Pas-de-Calais),以及现在的比利时部分地区,主要城市有法国境内的苏瓦松、亚眠、阿拉斯、康布雷、布洛涅,以及比利时境内的图尔奈(Amiens, Arras, Cambrai, Boulogne, Tournai)等。
查理伯特一世是墨洛温王朝历史上著名的荒淫无度的国王之一。尽管信奉了天主教,但他仍然过着肆意放纵的生活,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杀人放火、沉湎女人。查理伯特一世也是第一位被罗马天主教革除教籍的国王。过度的纵欲导致了这位克洛泰尔一世的长子、克洛维一世的长孙,在567年,也就是在他父亲去世后6年,也去世了,终年50岁。由于查理伯特一世膝下无子,所以,他的以巴黎为都城的王国再次被他三个弟弟瓜分。在这次重新瓜分国土中,希尔佩里克一世分得了原属于查理伯特一世的纽斯特拉西亚王国的大部分国土,所以从此之后,合并后的希尔佩里克一世的王国也被称为纽斯特拉西亚王国。
这个时候的法兰克王国就只剩下了贡特朗的勃艮第王国、西热贝尔一世的奥斯特拉西亚王国以及希尔佩里克的纽斯特拉西亚王国。
如果说在567年之前的墨洛温王朝主要精力还是投入对外扩张和征服上,尽管其间也有父子之间、叔父和侄儿之间的杀戮,但在王国内部土地的继承和外部新增土地的分配上相对而言还是和平的,血腥味还不重。自567年后,墨洛温王朝三足鼎立,为了争夺土地和财富,克洛维一世的孙辈之间开始了长达上百年的惨烈厮杀。而这其中尤其以奥斯特拉西亚王国和纽斯特拉西亚王国,这两个王国之间的战争最长久也最残酷,尤其在初期,可谓是血雨腥风。
从567年开始到751年矮子丕平封王,墨洛温王朝走过了最后的184年,其间只有两位墨洛温王朝的国王实现了再次统一法兰克王国,其中第一位国王就是本章的主角克洛泰尔二世(Clothar II)。
克洛泰尔二世生于584年,是纽斯特拉西亚王国,希尔佩里克一世和弗雷德贡德(Fredegund)的儿子。他的母亲弗雷德贡德女王与奥斯特拉西亚王国西热贝尔一世的妻子——布隆希尔德女王(Brunhilda)之间的仇恨最终演变成两个国王之间的长期内战。这两个女人摄政监国并控制她们的儿孙们进行了长达半个世纪的战争,直到613年,克洛泰尔二世统一法兰克王国为止,这段历史也被称为“王室之争”(Royal Feud)。
原本作为兄弟的西热贝尔一世和希尔佩里克一世不但相安无事,而且可以说是亲上加亲。西热贝尔一世在566年,迎娶了西哥特王国的公主布隆希尔德为妻。对此羡慕嫉妒的希尔佩里克一世随后也迎娶了西哥特王国的另外一位公主,加尔斯特温(Galswintha)为妻。布隆希尔德和加尔斯特温正是亲生姐妹。按理说,亲兄弟娶了亲姐妹,奥斯特拉西亚王国和纽斯特拉西亚王国应该更加和平友好才是,但很快就风云突变。希尔佩里克一世,这位过惯了放荡生活的国王很快就对自己的妻子加尔斯特温失去了兴趣,并投入自己原来的小妾(Concubine),同时也曾是自己妻子侍女的弗雷德贡德的怀中。弗雷德贡德虽出生卑微,但她非常有野心而且谙熟宫廷的险恶以及这些险恶中所蕴藏的机会。就在喜新厌旧的希尔佩里克一世和加尔斯特温女王分居不久的一天早晨,加尔斯特温女王被人勒死在了床上。而传说中幕后的凶手则正是弗雷德贡德。对此,作为加尔斯特温女王的姐姐,布隆希尔德女王誓报此仇,她鼓动自己的丈夫西热贝尔一世向希尔佩里克一世开战,由此拉开了长达半个世纪的战争和接连不断的刺杀的序幕。
575年,在战争初期,西热贝尔一世率领奥斯特拉西亚王国的军队取得了节节胜利,攻占了纽斯特拉西亚王国大部分国土,并直逼巴黎城下。然而当胜利近在咫尺的时候,西热贝尔一世却被弗雷德贡德女王派出的杀手刺杀身亡,终年只有40多岁。西热贝尔一世去世后,奥斯特拉西亚王国就由他和布隆希尔德女王的儿子希德贝尔二世(Childebert II)继承。而此时的希德贝尔二世还不到5岁,奥斯特拉西亚王国则由他的母亲,布隆希尔德女王作为摄政监国。希德贝尔二世同时也是他叔叔勃艮第国王贡特朗的养子。由于贡特朗的几个儿子均夭折,希德贝尔二世被过继给了贡特朗,并作为他的王位继承人。所以,当贡特朗于592年去世后,希德贝尔二世将勃艮第王国合并到了奥斯特拉西亚王国,三足鼎立变成了两雄相争。
奥斯特拉西亚王国的军队在西热贝尔一世被刺身亡后,迅速退回梅斯。但两国的相对和平并没有持续太久。此时,妹妹的旧账和丈夫的新仇让布隆希尔德女王发誓,要不惜一切代价报仇。
等待了9年后,机会终于来临。584年,也就是在克洛泰尔二世出生的当年,他的父亲希尔佩里克一世在自己的别墅中被刺身亡。尽管刺客成功逃脱,但幕后的真凶显然是对希尔佩里克一世恨之入骨的布隆希尔德女王。希尔佩里克一世死后,奥斯特拉西亚王国的军队再次发兵纽斯特拉西亚王国。群龙无首的纽斯特拉西亚节节败退。惊慌失措的弗雷德贡德女王更是带着襁褓中的克洛泰尔二世躲进了巴黎圣母院,并寻求贡特朗a国王的庇护。贡特朗作为长兄,毅然担负起了保护侄儿弟媳妇的责任。尽管贡特朗他本人对侄儿克洛泰尔二世的土地没有野心,但他希望奥斯特拉西亚王国和纽斯特拉西亚王国之间能够保持均衡,而不是任何一方被另一方吃掉。
在贡特朗的调解下,奥斯特拉西亚王国和纽斯特拉西亚王国达成了暂时的和解。这个时候,希尔佩里克一世已经身亡,布隆希尔德女王也算是为自己的妹妹和丈夫报了仇,双方应该偃旗息鼓,重修旧好。但被仇恨吞
a 贡特朗(Guntram)是克洛泰尔一世儿子中最骁勇善战的一位,他的名字在古日耳曼语中就是战鸦的意思。同时他非常虔诚,对上帝无限信仰,经常按照天主教的方式,通过罚己赎罪进行忏悔和祈祷,他更是穷人和不幸者的保护者,乐善好施,经常打开国库,赈济灾民。不但如此,在统治和管理国家上,他更是公正执法,宽人严己。所以,他的尊号或者说名字的后缀词,就是“好国王”。好国王贡特朗于592年去世。他去世后不久,就被罗马天主教封圣,称为圣贡特朗。
噬的布隆希尔德女王发誓只要弗雷德贡德女王一天不死,她就决不善罢甘休,王室之争已经演变为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
真是应验了中国的那句古话,冤冤相报何时了啊!复仇的人如果不放下仇恨,最终也将被仇恨毁灭。仇恨让这位原本漂亮智慧的女人变得心狠手辣。作为希德贝尔二世的摄政母后,布隆希尔德女王时刻向自己的儿子灌输复仇的怒火,占领巴黎和苏瓦松,吞并纽斯特拉西亚王国的野心更让家族之间的仇恨之火越烧越大,越烧越旺。
在592年贡特朗去世后,22岁并已经亲政多年的希德贝尔二世正式继承了养父的勃艮第王国。这时的奥斯特拉西亚王国可谓幅员辽阔、兵多将广。但不幸的是,仅仅三年后,希德贝尔二世就因病去世。希德贝尔二世的王国被一分为二,长子蒂贝尔二世(Theudebert II)继承了王国的主体部分,也就是原来的奥斯特拉西亚王国,而次子蒂埃里二世(Theuderic II)则继承了勃艮第王国。由于两位王子继位时都很年幼,所以,他们的祖母,布隆希尔德女王再次出任摄政女王。
这时期,奥斯特拉西亚王国在和纽斯特拉西亚王国的内战中,并没有占到优势,继续蹂躏着法兰克王国的战争也远未结束。597年,令布隆希尔德女王兴奋不已的消息从苏瓦松传来了,弗雷德贡德女王病逝(史学界还有另一种说法,认为弗雷德贡德女王死于布隆希尔德女王之手)。
虽然弗雷德贡德女王并非死于布隆希尔德女王之手,但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去世,终于让布隆希尔德女王可以仰天长啸,痛快大笑。然而她高兴得并不长久。这个时候的克洛泰尔二世已经年满13岁。在母亲死后,这位刚生下来就失去父亲,并在血雨腥风中成长起来的国王,不但勇敢无畏,更是足智多谋。他充分利用了蒂贝尔二世和蒂埃里二世年幼,奥斯特拉西亚王国中众多地方诸侯不满布隆希尔德女王统治的有利局面,远交近攻、拉拢利诱,战争胜利的天平逐渐开始向相对弱小的纽斯特拉西亚王国一方倾斜。
进入公元7世纪后,奥斯特拉西亚王国和纽斯特拉西亚王国之间的战争,如果从克洛泰尔一世去世开始算起,已经长达40多年。参与战争的主力,也就是两个王国的地方诸侯都开始厌倦了这场看似永无休止的战争。但作为奥斯特拉西亚王国摄政女王的布隆希尔德和纽斯特拉西亚的国王克洛泰尔二世却毫无言和的意思。
蒂贝尔二世首先成年亲政。他显然和自己祖母的治国理念大不相同。他厌倦战争,渴望和平,于是他将布隆希尔德驱逐出奥斯特拉西亚王国。传说无依无靠的布隆希尔德女王流浪到现在法国的香槟大区,才被一个农民发现,并把她送到了她另外一个孙子蒂埃里二世的都城奥尔良。为了奖励这个救难的农民,布隆希尔德后来提拔他为位于勃艮第王国欧塞尔地区的主教(Bishop of Auxerre)。对布隆希尔德女王来讲非常幸运的是,蒂埃里二世非常尊敬她,或者我们可以说深深受到了布隆希尔德女王仇恨的影响。
同室操戈,兄弟相争的惨剧再次上演,而这已经是第三代了。此时的布隆希尔德女王也快接近60岁了,但是她轻易就挑起了蒂贝尔二世与蒂埃里二世的冲突。兄弟两人的内战又持续了12年。
612年,哥哥蒂贝尔二世战败被俘,被关进修道院。不久之后,根据布隆希尔德女王的命令,蒂贝尔二世和自己的妻女一起被杀害。弑亲的罪恶对于现在的布隆希尔德女王而言轻如拂尘,当然隐藏在这滔天罪恶背后的王位之争也是众人皆知的。在蒂贝尔二世被灭门之后,作为弟弟的蒂埃里二世顺理成章地兼并了哥哥的王国,再次成为奥斯特拉西亚王国的国王。
现在,布隆希尔德女王终于可以继续把战争的矛头指向世敌纽斯特拉西亚王国的克洛泰尔二世了。但意外却出现了,就在蒂贝尔二世被害的第二年,即613年,蒂埃里二世在都城梅斯,因为痢疾(Dysentery)而去世,终年26岁。奥斯特拉西亚王国的王位传给了特尼德里克二世的儿子,也就是西热贝尔二世(Sigebert II),而布隆希尔德女王,作为西热贝尔二世的曾祖母,第三次出任摄政女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股新的政治势力开始登上了法兰克人的历史舞台,这就是所谓的宫相(Mayor of Palace)。原本宫相只是负责王宫内院管理的官员,也就是我国封建王朝时期所谓的大内总管。但由于法兰克人几十年的持续内战,导致国王经常在外征战,而留守在宫廷内的太子或者王子都还年轻,未能亲政,所以,管理国家、联络地方诸侯、发布王命等重要的国事就落到了宫相头上。就这样,一步一步,宫相从国王的家臣逐渐成为权倾朝野的重臣。在奥斯特拉西亚王国已经掌握实权的宫相是瓦纳谢尔(Warnachar)。瓦纳谢尔和其他几位重要的地方诸侯以及主教都已经厌倦了布隆希尔德女王发动的永无休止的内战。当布隆希尔德女王重启战火时,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瓦纳谢尔宫相的鼓动下,几位率兵的地方诸侯变节投奔到了纽斯特拉西亚国王克洛泰尔二世的阵营。很快奥斯特拉西亚王国的军队就兵败如山倒。惊慌失措的布隆希尔德女王带着她的曾孙亡命天涯,逃到了现在瑞士西部的纳沙泰尔湖(Lake Neuchatel)。但就算他们逃到天边,克洛泰尔二世发誓也要抓到布隆希尔德女王,很快布隆希尔德女王和西热贝尔二世被抓获了。
此时的布隆希尔德女王已经年满60了,她被押解到纽斯特拉西亚王国的都城苏瓦松。她的结局是悲惨的,甚至是恐怖的。她首先被架在脚手架上3天,皮鞭抽打,公开凌辱;然后由一匹骆驼拖着,在军营中环绕一圈;最后由三匹骏马系着她的双腿和双手,发力起跑的骏马瞬间就将布隆希尔德女王撕裂。传说她血淋淋的肢体被熊熊的大火焚烧,骨头被遗弃到荒野,成了野狗的美食。在克洛泰尔二世看来,似乎只有这样残酷的刑罚,才能够配得上布隆希尔德女王,这位在他心中天下最为邪恶狠毒的女人。
克洛泰尔二世终于统一了奥斯特拉西亚王国和纽斯特拉西亚王国,成为了法兰克王国共同的国王,结束了长达近半个世纪的“王室之争”。当然,作为对瓦纳谢尔宫相以及其他奥斯特拉西亚王国贵族、诸侯和主教归顺自己的报答,克洛泰尔二世给予了奥斯特拉西亚王国极大的自治权,并以法国历史上著名的614年《巴黎敕令》(Edict of Paris 614)予以明确。这样在奥斯特拉西亚王国,政治实权逐渐被宫相掌握。由于宫相这个职位属于世袭制,所以奥斯特拉西亚王国实际的王权逐渐落到了世代传承的宫相家族手中。
在法国人眼中克洛泰尔二世可以说是一位承前启后的伟大国王。对于这一点,从他的尊号就可以看出。克洛泰尔二世也被称为克洛泰尔大帝(Le Grand Chlothar),同时相对于他的父亲克洛泰尔一世而言,克洛泰尔二世也被称为小克洛泰尔(Le Jeune)。
629年,45岁的克洛泰尔大帝去世之后,宫相掌握实权的情况在纽斯特拉西亚王国中也相应出现。这个时候,克洛泰尔大帝唯一的儿子,达戈贝尔一世(Dagobert I)继承了王位。达戈贝尔一世也成了墨洛温王朝最后一位法兰克王国共同的国王。可惜其在位的时间很短,只有10年。而达戈贝尔一世之后的墨洛温王朝的国王大多数被称为“无所作为国王”(Rois Faineants)。这些傀儡般的“无所作为国王”为最终卡洛林王朝取代墨洛温王朝铺平了道路。
中世纪关于布隆希尔德女王被三马分尸的图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