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清露晨流,新桐初引

书名:明天的背后 作者:宓月 字数:48938 更新时间:2019-11-27

  ——《明天的背后》序

  朱丹枫

  “清露晨流,新桐初引!”初读宓月散文诗,脑袋里立即蹦出《世说新语》中的这句话。清丽雅致、生机勃勃,这是宓月散文诗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散文诗作为兼具“散文”与“诗”两种艺术特性和文类功能的独特文体,它要求创作者既是一个好的散文家,又必须是好的诗人。这一要求不可谓不苛刻。而宓月作为一位“70后”的年轻文学创作者,却以清雅空灵的笔调,在散文诗创作上取得了不俗的实绩,这无论是对宓月个人,还是对散文诗的创作发展,都是值得称道的喜事。

  散文诗作为一种独立文体出现于19世纪中叶。现代派诗歌大师波德莱尔的《巴黎的忧郁》作为世界上第一部完整的散文诗集,比较突出完整地表现了散文诗“立意的精辟,辞章的跌宕,足以应付那心灵的情绪、思想的起伏和知觉的变幻”的特征。随着“五四”新文化运动的风起云涌,散文诗在20世纪初降临中国。在诸多文体,特别是中国博大精深的诗歌传统中,舶来的散文诗显然只能算一个新晋的“小兄弟”。但正如滕固所言:“散文诗这个名词,我国没有的,是散文与诗两体拼为诗中的一体……诗的内容亘于散文的行间,刹那间感情的冲动,不为向来的韵律所束缚;毫无顾忌地喷吐,舒适地发展,而自成格调。”正是由于散文诗融合了诗歌的凝练隽永与散文的挥洒自如于一身的特点,从而使它具有更加宽广、深透的表现力,迅速引起一大批文化名流的竞相创作。这其中以鲁迅的《野草》堪称翘楚,何其芳的《画梦录》也有很大的影响,沈尹默、郭沫若、李广田、丽尼等都在散文诗创作上取得了不俗的成就。新中国成立后,郭风、柯蓝等著名散文诗人也有不少佳作问世。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后,散文诗逐渐走入低谷,好的作品的确不能算多。今天,我们非常欣喜地看到,散文诗又出现了回暖发展的趋势。以宓月等为代表的一批诗歌新秀们,主动继承老一辈散文诗家的优秀传统,自觉加以创新创造,使散文诗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焕发出新的光彩。

  在四川新生代诗人中,宓月是一位难得的兼具了“仰望星空”和“脚踏实地”两种特质的优秀文学工作者。2003年,宓月从四川大学毕业后进入中国唯一一家专登散文诗作品的大型纯文学刊物——创刊于1992年、由老诗人海梦任主编的《散文诗世界》。几年来,从普通编辑一直到接任主编,一步步走来,她用自己的青春岁月精心耕耘着散文诗这片土地。众所周知,纯文学刊物眼下的生存状态不容乐观。当下做诗刊一般说来是要赔钱的,写诗的人多,读诗的人少已经成为一种令人无奈的文学生态环境。何况散文诗是小众中的小众,相对来说更加不容易受到文化消费市场和理论界、创作界的关注。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散文诗世界》仍以其高雅的格调、动人的文字、新鲜的时代气息,再加上新颖精美的版面设计,受到了越来越多文学爱好者的欢迎,巩固了其作为国内专门刊发散文诗作品的“主阵地”地位。近年来,该刊物不但从双月刊改为月刊,而且进行了扩版增容,发行量也不断攀升,并举办了多次国际性笔会和创作竞赛活动,搞得有声有色红红火火,效益显著。能把这本杂志办得这样好,宓月功不可没。不仅如此,用宓月自己的话来说,她是一个“痴迷于用文字垒砌人生的人”。在任中外散文诗学会副主席兼秘书长,肩负《散文诗世界》选稿、编排、印刷发行等繁重工作的情况下,她始终以满腔诗情,稍有空闲就全身心投入创作中,不断写出一篇篇满纸烟霞、含香吐蕊的优美文字。宓月的作品多次获得国内外大奖,收入本集的《珠穆朗玛,太阳的骄子》一文还赢得了温家宝总理的高度评价。我由衷地为宓月取得这样的成绩感到欣喜和骄傲。

  《明天的背后》是宓月2007年到2011年创作的九十多篇散文诗选集。当我第一眼看到样书的时候,这个名字就引起了我的注意。明天,是充满希望、生机勃发的未来,而在人们向往、奋斗的未来“背后”,是否还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需要我们静观审思呢?这可能也是诗人对自己创作道路艰辛与快乐并存的现状和前景的思考和感慨吧。宓月的散文诗,从嘤嘤成韵的世情别绪、穿越千古的历史诘问到入木三分的人性关怀,内容庞杂,深刻隽永,既有鲜明的女性细腻柔美,也不乏敏锐深刻的哲理思考,读来常使人掩卷深思,收获颇多。她的语言舒卷得体、纤浓合度,不散漫也不拘谨,遣词用语考究而自然,语句抑扬顿挫具有内在的音乐性,叙述时有跳跃,往往把数十年的时间和数千里的空间浓缩于只言片语中,纸短情长。如《珠穆朗玛》《长白山》等篇章抒情大气洒脱、尽情尽兴,感染力强;《妈妈的小女孩》《水乡》等又含蓄内敛,留下许多耐人寻味的空白,读之令人沉醉;还有《远方,远方》《明天的背后》等,又充满哲理思辨,发人深省。尤其难能可贵的是,宓月的一些散文诗表现出令人尊敬的强烈社会担当意识,具有鲜明的时代印记。如《“5·12”汶川大地震》,以直抒胸臆的动人笔触,对灾难、救援、生命、人性、家国、希望等进行了浓墨重彩的铺陈表达,对“重建一个美好人间”给予了坚定信念,并对灾难中的人性、良知等进行了直抵灵魂深处的拷问。今天,三年灾后恢复重建已经顺利结束,曾经满目疮痍的巴蜀大地,到处矗立着崭新的高楼画栋,产业兴盛,人民安居乐业,坚韧的四川人民穿越灾难,万众一心,创造了抗震救灾的奇迹、灾后恢复重建的奇迹、加快发展的奇迹,书写了从悲壮挺立走向豪迈复兴、豪情跨越的辉煌篇章。回头再读宓月这首诗,就不能不为作者卓著的洞悉力和深刻的表现力动容。这与当下的一些书写讲求所谓的形式美,满足于高蹈、小我与象牙之塔,满篇轻歌曼舞,满纸仙乐飘飘,从而忽略写作者的立足点,忽略当下现实,忽略写作者与人心、与现实的对接相比,就更加令人嘉赏。美国作家西奥多·德莱塞说过:理想是人生的太阳。化用此话我们也许可以说:审美理想是文学的太阳。有审美理想作为精神内涵的文学将是阳光的,甚至是崇高的,能给人精神力量的。相信宓月继续坚持这样的创作理念,更加关注广阔丰厚的社会空间,植根大地,诘问古今,从“小感触”中悟出更多“大精神”,使更多人享受到散文诗“足以适应灵魂的抒情性的动荡、梦幻的波动和意识的惊跳”的魅力。

  对宓月更加明亮的创作未来我满怀期待,充满信心。

  明天的背后,是诗意的栖息。

  是为序。

  2012年1月5日

  (本文作者系四川省委宣传部副部长、文艺理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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