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老太太缝着一件小袄,越缝越懊丧。拿起水烟袋来抽烟了。一口烟还没有抽进去,她就骂起来:
“这是什么年头,这烟我没抽过,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跑到四川这地方……王八的。”
她拔出烟管来,对着那烟管吹了一口。
“唾……好辣呀,我又喝了一口汤。”她把水烟袋一蹾就在桌边上。
手里的纸火捻,可仍旧没有灭,就用手指甲一弹,巧妙的就把火弹灭了。
“这叫什么房子呢,没有见过,四面露天,冬天我看……这还没过八月节呢,我这寒腿就有点疼了,看冬天可怎么过,不饿死,也要冻死。”
张家老太太是从关外逃来的,逃到上海,逃到汉口,现在是逃到重庆的乡下来了。
她正在缝着的那件小袄,是清朝做的,团花匝缎面,古铜雨绸里,现在是旧了,破了。经过几次的洗染,那团花都起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