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20世纪生活了八十年,同我的祖国和人民一起经历了许多困苦、屈辱和磨难,也经历了不少的奋斗、奉献和欢乐。从1937年抗日战争开始,我的这些漂泊人生的悲欢,大都反映在我的这些叫作诗文的独白中。它们不但反映了我对人生际遇的感悟,多半也留下了时代风云的痕迹。不过限于才思,大多平淡无奇,因而我从不珍惜,疏于收藏,有的甚至连作品发表与否也不知道。即使有幸发表,大多随风飘去,任它落到天边,坠入泥潭,从无编辑出版的奢望。
出乎意料的是,却有一些前辈和同龄人很关心我的习作,首先是我读高中时的恩师、诗人常任侠先生,次之是我在田汉先生领导的重庆文化工作委员会文艺组工作时认识的诗人艾青和力扬,还有当时尚未谋面的青年诗人邹荻帆和彭燕郊(那时我的不少习作是寄给燕郊而由他分投给桂林报刊的)。奇怪的是一位自己不写新诗的长者也很关心我的习作,他就是在文化工作委员会文艺组和我同住一室的卢鸿基先生。他是一位美术家,早年就参加了鲁迅先生关怀过的“一八艺社。”从鲁迅先生那里继承了一份热情关怀文学青年的美德。他看到我在靳以主编的《文群》上发表的小诗《泥土的梦》,非常喜爱,硬要我再抄一份给他,他要给“老胡”(指胡风先生)看看。以后,大概胡先生也觉得不错,就在《七月》上发表了,可是在目录上诗题却错印成“鲁迅的”了,胡先生因此非常抱歉,并在来信中邀约我把诗作收集起来编成一集,给他编入《七月诗丛》出版,这当然使我喜出望外。所幸这时一些底稿尚在,我寄二十多首请他审定。他审定后正拟排印,不料诗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