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部长和秦再兴走在机耕路上,将眼下的案情向秦再兴介绍了个大概。原来,金菊镇在大力发展乡镇企业的时候,因为修建轧钢厂占了农科生产队八十亩好田。这些年来,这些田亩的农业税费,也就是我们统称的双提款都是农科生产队的村民上交的,总共有上百万元吧!补偿问题一直闹了好几年,轧钢厂近几年又不太景气,效益不好,老是拖着不给村民兑现。于是,村民就以抗交的方法来抵触政府收缴农业税任务的完成。镇政府干部收税是分片包干的,落实了责任制,与干部的工资奖金直接挂钩。所以,镇干部为了自己的利益,多强行收缴。村民将收双提留的镇干部和车扣押起来了。派出所出面要抓闹事的村民领头人,人还没有抓到派出所,也被村民围了起来,路和桥也被破坏了。目前,村民正将镇上的干部和派出所的干警围着,造成了双方骑虎难下的局面。
听到这里,秦再兴背上好像冒出了冷汗。幸亏刚才林部长将刑警大队那些干警留在了公路上,要不然,这么多的干警出现,村民肯定会更加反感,矛盾将进一步激化,那局面将更加难以收拾。秦再兴和林部长走了会,便来到了农科生产队。从刚才林部长的介绍中,秦再兴了解到:农科生产队共有三百八十多口人,人平耕地八分。这个生产队一直是人多地少。原先在计划经济体制下,金菊镇每次有啥子农业新枝术推广任务都拿到农科生产队来实验。目的是提高亩产量,使人均收入得到增长。渐渐地,人们把原来的幸福村第二生产队的名儿忘记了,习惯地叫农科村。在现在的体制下,应该算是农业生产合作社。
秦再兴跟在林部长后面,老远便看见了农科村是一个大院子周围有几个小院子,就像老爸带着几个小儿子似的。如果坐在飞机上从天上往下鸟瞰,农科村就像一个五角星:一个大院子的周围整齐地摆着四个小院子,并且紧靠,距离基本相等,布局自然却又相当严谨。不过,此刻的秦再兴,却没有条件坐飞机对农科村的地形进行斟测,也没有心情去研究农科村的祖先们,为何在这地方修出这种布局的农家院子。他同林部长接近了农科村中间那个大院子了,一个居住着一百多人口的大院子。吵闹声已经隐隐约约地传到了秦再兴的耳朵里来了。秦再兴再往前走,在接近这个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村民住着的大院子前,已经看得见围在一个宽阔的坝子里,挤着黑压压的人。他们正在据理争执,没有发言程序,好像麻雀嫁女似的吵闹着。
几个穿警服的干警,也与人们僵持着。通向院子的公路上,摆着一辆警车和一辆普通的长安面包车。但是,车轮子前面却坐着一些婆婆大娘大爷,显而易见是在阻拦汽车开走。几个大概是金菊镇的镇干部模样的人,还在分别跟人们交谈,与大众围着的人稍微有些距离。几个公安干警手上拿着手铐刑具,与村民怒目而视,矛盾好像不可调和,干警随时有可能把村民扣住要往车上押。整个情事的发展,已到了相当严峻的程度,有一触即发的态势。此刻的场面有些静,但秦再兴觉得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短暂宁静。也许,人们在等待啥子人来?或者说,人们正是在等待县太爷们来给村民们作个符合实际的答复。
秦再兴不清楚,农科生产队今天“官与民”的对峙,从上午已经延续到了下午。原先,镇干部以为能够平息事态,压着没有给县委府报案。后来,村民要求县上的官来解决,再不与镇上这些“贪赃枉法”乡官讲道理。无可奈何,金镇长才下决心不要脸皮,不顾及要挨批评,出面给县委县府办公室打电话报了案。这样算来,镇政府的官员们同村民们,已经共同对峙了八个多小时。中午只有人回金菊镇买来了几个烧饼,暂且低挡下饥饿,现在也已经饿得没有精神说话了。村民却能换着班回家去吃了午饭,采取轮流战术同镇上的干部和干警对峙。这时候,场面上能够安静下来,都在等待上级领导到来给所有人一个说法。
此刻,场面上除了那些老年村民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时不时还带着不干净的诅咒声外,秦再兴还看见那些好像是镇干部的人,似乎正在作最后的努力,分别找那些中年男人和稍稍年轻点的成人,在做思想工作。从远处看,秦再兴能感觉到这些干部苦口婆心的样子,这使秦再兴多少感到有些慰藉。这是自己来工作的金菊镇,只要有批出色的镇干部,再大的困难也能够坚持下来。秦再兴忽然感到异常的紧张,即将投入战斗的那种紧张情绪。现在,他再次感到县委张书记是在利用职权,收拾他这个文弱书生。他后悔今天上午去找张书记,推了那道他不应该去推的房门。
秦再兴又看了看身边的林部长,只见这位女部长,虽然脸上十分的严肃,但却并没有因这场面宏大而乱了方寸。他正思忖着,林部长就在此时回过头来对秦再兴说:“我先说几句,看情况需要,我再介绍你是刚来的党委书记。”
秦再兴当然只能听林部长的安排。他能在无人关注的环境中,观察事态的发展,了解到更多的情况,并做出相应的思想准备。秦再兴刚说了声“好”。正抬起头来往前面看,只见镇干部模样的一个大汉子直朝林部长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