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丁四儿醒来,见自己已经躺在一架木床上。他睁开眼睛四周一打量,发觉这里十分陌生。丁四儿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问道:“我这是在哪里?”
“醒了。”一个女人从外头跨了进来。
“这是哪儿呀?”丁四儿看着这个包孝帕的女人问道。
少妇跨进屋子却没有回答他,两眼却死盯着丁四儿问道:“你是孝泉镇德孝茶旅庄的丁四儿?”
丁四儿吃惊地鼓起了眼睛。“你咋晓得?”
少妇把白布孝帕子从头上取下来,便露出了她的本来面目。原来还是个大姑娘。“你还认得我吗?”
丁四儿摇了摇头,但又觉得站在自己跟前的这位大姑娘很面熟。可是现在他怎么也记不起这个姑娘的名字来。许久,他才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是?”
姑娘脸一红,说道:“我是桂三女,你忘了么?”
“桂三女?你就是被牛贩子带到金山铺……”
“对呀!这里离金山铺只有四里路。”
丁四儿听到这里,就要使劲往床下梭。桂三女忙制止道:“你莫动,你害的是伤寒症。你已经吃了五道药,睡了一天一夜了。先生说你的病要半个月才得好。已经给你喂了几顿饭了。”
丁四儿靠在床上,看着桂三女问道:“你咋会在这个地方?这是你的房子么?好大的房子。你男人是个绅粮?”丁四儿一连问了桂三女好几个问题。
桂三女经丁四儿这一问,两只眼睛顿时红了起来……
原来,桂三女被牛贩子带到金山铺,那牛贩子便放出信息来。谁知大粮户金家金老爷犯了瘫痪病,在床上已卧了整整一年了,现在正要娶一房小妾来给金老爷冲喜。
桂三女就被金家买了回来。金家还正儿八经地给桂三女做了酒,那酒筵的鞭炮声响之后,桂三女便如同进了地狱。金老爷成天瘫痪在床上,娶这门亲也只是一种形式。就在成亲的当天晚上,大奶奶就要桂三女去跟金老爷睡,并接屎接尿。桂三女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况且,这个既瘦又干的老头子,全身光溜溜的躺在床上,桂三女哪里敢看。但是,站在身旁的大奶奶哪里由得了她。大奶奶一巴掌把桂三女打得转了一百八十度,并训诉道:“他是你的男人,有啥子不敢看?你是跟金老爷做过酒的,你是金老爷的小婆娘,你不经佑他喊哪个来经佑?”
桂三女的眼泪往肚子里流,她闭上眼睛,开始给床上这个老头子接屎接尿。这一干就是好多年。桂三女已从十几岁的小姑娘长到二十多岁的老姑娘了。躺在床上那个干瘦的金老爷,看见逐渐长得水灵灵的桂三女直叹气,成天骂大婆子不给他找名医来看病。金大老婆晓得金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