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诗带着儿子安安玩到下午,才回到自己的那座四合院的屋子里。今天的小安安可真是大开了眼界了。他不仅在街头上看过叫花子表演,也曾经跟在爸爸的后面,拜访了包括师公在内的好几家人。这一拜访下来,安安真是有了一种做了上上宾的感觉。这与住在江阳县衙门里相比,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安安既觉得新鲜,又感到好奇,难得他一天走下来,还是兴致勃勃地活跃。他在跟母亲庞三春和奶奶见面后,竟然也学着叫花子那种腔调,表演给她们看。
“走一路来唱一路,这阵来到坛罐铺;
主人坛罐多又圆,今年好买泡水田。”
小安安又学着掌柜的口气说:“没有钱,我还没有开张呢。”随即,小安安转换了角色,又学着叫花子的腔调唱道:
“没有钱,给把米,讨口之人不拘礼。”
本来就不苟言笑的庞三春,也被儿子活灵活现的表演惹得大笑起来。姜母却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了。姜诗等她们笑过之后,竟然批评儿子安安说:“看你今天在汛乡街头上转了圈,竟然学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看来,还是你师公说得对,你也真该好好地进学堂去读圣贤之书才是正理哩!”
小安安收住了继续表演的兴头,说:“爸爸,你不是在跟师公商量着要开个学堂吗?到时我就可以去学堂里读圣贤之书了。”
庞三春没有想到丈夫这么快就决定办学堂,教人子弟,读过圣贤书的丈夫就是不一般。她今天只在外头去走了一圈就找到事情做啦。此刻,她也真为丈夫感到欣慰。她问:“你要把学堂办在哪里呢?”
姜诗说道:“赵老师目下只有两人,他那几间房正好用来办学堂。况且,老师和师娘都能有事可做,也解决他们俩人的孤单与寂寞,两方面都照顾到了。”
庞三春想起来了。原先,赵先生的儿子被充军去了,也不知死活,现今音讯全无,想想也的确够惨痛的。她想,这也对了,姜诗要利用办学之事宜,也解决了赵先生的困难,这可是两全其美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姜母看见儿子将要办学堂,原先觉得是因为自己,才使儿子辞去了县官之职。她想孙子这么聪明伶俐,在赵先生和他爸爸的辅导之下,定能超过他爸爸。她自责耽误孙子的愧疚似乎少了点。姜母当然举双手赞成儿子办学。现在,她将孙子再次拉进了自己的怀抱,情不自禁地亲着孙子说:“你可要好好跟着你爸爸在学堂里读圣贤之书呀!你爸是被大汉皇帝御批为孝廉公,钦点江阳县令的。你将来也给姜家挣个仕途名份来。咋样呀?”
“奶奶,没有问题。”小安安的口气再次把姜母喜得直掉眼泪。
刚刚跨进姜家院子的秋姑,看见这一家子笑逐颜开的样子,心里却由羡慕而心生一丝对自己的身世的悲哀。侄子一家竟是这样的幸福美满。原先以为,侄子突遭贬官,在汛乡这块土地上再也没有人瞧得起。现在,居然没有人不尊敬他这个遭贬的江阳县的县太爷,这可是秋姑没有想到的。她开始以为,连自己这个当姑姑的,也会在汛乡抬不起头来嘞!可是,这些人竟然希望侄儿回到汛乡来。
秋姑一出现在院子里时,姜诗一家子就再也没有一个人说话了。秋姑顿时感觉到了,自己被这家人冷落的悲情。她脸上有些挂不住地要往屋里走。恰在这时,庞三春叫道:“姑姑,你回来了。”
姜母听说后,虽然,她看不见秋姑的脸面,但她却很是关心秋姑的样,问:“你是去看田里的庄稼吗?”
秋姑觉得嫂嫂真是好笑。庄稼自有穿胡服短衣的佃农操劳,哪需用她这个穿直裾袍服式衣裳的秋姑,亲自到田里去看庄稼呢?原来,姜诗家有五亩田产,姜诗出任江阳县令后,秋姑是理所当然地成了田产代理人。原先,姜诗未曾当县令时,就靠在这几亩田土里劳作,收成后供养老母,获得了孝廉的好名声。姜诗上任后,秋姑将这几亩田地出租给别人,以收租子养活自己。从出租那一天起,对于这几亩田地,秋姑从来也没有再去田边看过。但租田人晓得这是孝廉公的田地,那里会拖欠租谷。因此,秋姑这几年过得悠哉游哉,令好多好多的女人羡慕不已。秋姑对嫂嫂说:“田哪里用得着我去看嘛,硬是多事。”
姜母想这姑子整天就这样游手好闲也不是办法,就对儿子说:“你不是要办学堂吗?叫你姑姑去帮忙吧!”
姜诗想也没有想就说道:“赵先生和师母两个人就够了。”
秋姑本来是不想去帮什么忙的,不过听侄子这么说,心里反到不舒服。她就对嫂嫂说:“我哪里做得下那些教书先生的活儿哟!”
“又不是要你去授业解惑,学堂里哪些粗活儿还是要人去做嘛!”
姜诗怕姑姑在自己还没有办成这学堂就无端地生出些是非来,便说:“等以后办起来需要人帮忙时再说吧!”
庞三春心想,没有办成的事就已生出事端来了,将来还不知会怎么样呢?她原先害怕丈夫答应了婆婆。但现在看来,丈夫与自己还是有相同的担心。
正说着话,天色已经悄悄地暗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