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一海带领着伊凡往山上走,一路上随行的绿树郁郁葱葱,山涧流水清幽雅致。约有半小时候后,他们来到老君阁门口,看到一个穿着蓝红道袍、发髻高高挽起的女子正在抚着七弦古琴唱歌。那女子面如白玉,长眉长眼,相貌非常俊美;音如天上的仙乐飘飘。只听她正唱着:
“我本人世逍遥人,
游历人间大半生,
看佛问道真羽人,
呼朋唤友好畅快。
佛言佛性非常、非无常,
佛言佛性非善、非不善,
道说道可道、非常道,
道说名可名、非常名。
天地为大、羽人为小,
我本真性真情、真俗人。”
毕一海听了,高声赞道:“好美的声音、好美的琴声。低如婴儿喃喃自语、高如疾风悠扬、缓如大海推浪、快如瀑布飞下;抑扬顿挫,人间绝美的琴声和歌声。”
那抚琴弹唱的女子听了,突然高声大笑,然后双手环绕古琴,猛然弹奏出如千军万马般奔腾的激烈高昂的琴声。
琴声飞到老君阁的上空,引起鸟儿从桃花树中飞起,然后树木晃动,将满树的桃花惊落。风儿拂过,粉红的桃花纷纷飞落、有些随风飞舞、有些落在人身、更多的飘落在地但如小姐的金莲般缓缓随风移动。有几朵花瓣落在女子的发髻上,把那女子衬托得如仙女在凡间般半仙半人、恍惚了世人的眼睛,那几朵花瓣又突然间飞落,掉在琴弦上,女子双手一扬,十指纤细轻抚琴弦,琴声又温柔细腻起来。伊凡看到这绝美的境界,禁不住地发呆了。又听那女子继续唱道:
“天女散花、花不惜,
仙人下凡、凡不俗。
佛说此花不如法,
道讲信言不美、美言不信。
佛道本一家,
安羽人修佛练道在人间。”
琴声歌声戛然而止,但空谷庙宇间还有余音缭绕,空灵而神奇。
“好啊,好啊。安羽人,是你自编自唱的吧,就给这首歌取名叫《天女散花》,你看如何?”毕一海拍手叫绝。
“就听毕姐姐的话,刚才我看桃花鲜艳美丽,即兴弹唱,不想被毕姐姐您看到,让毕姐姐见笑了。”安羽人说道。
比连听到这歌声后,也欢快地冲上天空,快乐地翱翔着,大声地喊道:“安羽人的歌声太好听。”
伊凡听懂了比连的喊声,他也觉得安羽人唱歌说话都如的十八九岁的女孩般婉转清脆,煞是好听,忍不住走过去拉着安羽人的道袍说:“刚才我还以为是仙女下凡了呢。安姐姐。我妈妈也会唱歌,别人都喜欢我妈妈的歌声。”
“哈哈哈。”安羽人爽朗地大笑起来:“孩子,我都是快奔六十的人了,我是毕姐姐的表妹。不过,你叫我姐姐我挺高兴的。毕婆婆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毕婆婆以前是音乐学院的教授,她的以前歌喉比我还好听呢。”
毕一海走过来,对伊凡说:“孩子,安羽人的声音好听吧、人也长得俊美吧。她以前在四川戏曲院担任刀马旦,是院里的大明星呢。”伊凡问道:“安羽人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弹唱,她的家人呢?就像我,有妈妈爸爸。”
毕一海说:“安羽人的丈夫在十五年前就已经去世了,从那以后,她就对修佛练道有了兴趣。她有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都在美国念书后安家了。安羽人本名叫安安,羽人是道家对女性道士的称呼,她喜欢这个名字,就自称安羽人。但她主要还是练道,已经在青城山住了三年半了。”
“毕姐姐,当着一个孩子说家事,不太妥当。”安羽人有些疑虑,并上下打量着伊凡。
毕一海笑着说道:“安羽人,不碍事的。这孩子善着呢,看模样看神情也是好人家的孩子,他迷路了。我都是等着作古的人了,还不会识人辨人吗。就让他在道观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他记忆清晰了,我们再帮帮他,带他回家。”
那安羽人大笑起来,在眉宇间显露出一股飒爽清朗的英气,然后自嘲道:“枉我安羽人大半生为刀马旦,对一个单纯的孩子还这般掖着藏着的。孩子,就叫我安姐姐吧,有什么难处尽管说来,安姐姐我一定帮忙。”
伊凡拉住安羽人的手说:“您唱歌好听,我妈妈唱歌也好听,那么您们一定有缘分。我在找我的珍儿妈妈。”
傍晚,安羽人熬了野菜稀饭,凉拌了几个小菜。伊凡喝着稀饭品尝着凉拌菜,觉得那真是世间美味,忍不住说:“我想我妈妈也会做这样的美味。”毕一海说:“那么你妈妈应该和安羽人一样既能干又美丽了。”伊凡想着爸爸所描述的妈妈,肯定地说:“对。我妈妈肯定是既能干又美丽。”
饭后,毕一海问了问伊凡的家世。伊凡不知道该如何说自己穿越虫洞的事情,他看毕婆婆安姐姐的衣着和自己都大不一样,而且寺庙的布置也大大不同于方圆古刹:熬稀饭的不是铁锅、是一个白色的圆筒,水不是盛在木桶里、是从一个管子里流出来的,墙壁上还挂着一个能调节空气温度的长方形,洗澡用的也不是木桶、是一个能喷水的像莲蓬一样的东西……伊凡心里开始疑惑和迷糊起来,心里的疑惑让他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毕婆婆。
安羽人看伊凡满脸迷茫,就说:“这么小的孩子,也就八九岁吧,想着是因为迷路了,心里犯糊涂。我们就别问了,让他先好好休息吧。”
熟悉妥当后,毕一海把伊凡安顿到老君阁的一个房间休息。伊凡侧身躺在床上,比连也没有来看他,他又开始烦躁起来糊涂起来,大脑就像塞满了浆糊一样理不清思绪。但听着窗外树叶随风摇动的声音、还有树林间那些鸟虫低鸣的声音,他觉得就像回到了方圆古刹,就像在方丈为他们准备好的温暖舒适的禅房中睡觉。
伊凡起身来到窗前并推开窗户,微风拂面而来。风儿围着伊凡绕了几圈后,就到窗外和树林的叶子们嬉戏玩耍;一只山雀飞了进来叫了几声后也飞走了;窗外还有高低起伏的虫鸣交谈和歌唱的声音。但是伊凡居然听不懂树叶和风儿们在说什么、也不知道山雀在叫什么、更不知道虫在说什么唱什么,他有些伤心,想着这些大自然的伙伴出了什么问题?是他们忘记自己吗?
伊凡关了窗户后猛然一抬头,房间的天花板顶上居然有一个椭圆的亮光闪闪的东西,正在发呆的时候,毕一海推门而进:“孩子,我看着你房间的灯还亮着,奇怪你怎么还不睡觉,就过来看看。”伊凡说:“天花板上的那个东西太亮了。”
毕一海看伊凡仰头看着天花板,就又说道:“灯泡是有些亮,寺庙里幽暗,故意让他们装上大瓦数的电灯泡。快睡吧。”说完,毕一海伸手按了按墙壁上的一个按钮,随即房间一片黝黑。
伊凡躺到床上,想:“原来那个亮闪闪的东西叫电灯泡呀,比古刹的油灯亮多了”。但他太疲倦了,于是很快就入睡了。这一晚他都没有噩梦,一晚他都睡得深沉而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