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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草

书名:城市黄昏里的一只候鸟 作者:李铭 字数:96604 更新时间:2019-09-10

  在春日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春草跟随小叔子四奎一起走进了建筑工地。春草穿一件大红上衣,在明媚的阳光里显得很刺眼。忙碌着的民工们都不约而同地直起了腰,眼睛肆意地瞄向了那团火红。

  四奎的吆喝声适时响起,都瞅啥?没见过咋的?没见过请家里去,七个盘子八个碗当奶奶给伺候起来。

  民工们哄笑,这个死四奎,经常领风骚的女人回来,害得民工们一次又一次地跟着眼热。民工们眼热之余,也有点解气的意味在里面。城里人不拿咱老民工当人看,有工头四奎给咱出气。别看满大街的女人花枝招展,如何如何的尊贵,碰她一下也会像踩到地雷似地大惊小怪。

  可到了晚上,四奎会很容易就日上她们。要说钱这玩意真是好东西,有钱就能把身条惹人冒火的女人,弄床上去随便日几下是几下。咱乡下人能拿城里女人败败火,还不是钱在做怪。不过,这种待遇只能人家四奎有。

  狗娘养的四奎,祖坟真是冒青烟了,他那钱咋就花不完啊?能日一回身上喷喷香的城里女人,也不枉做了一回男人啊。不过,也有四奎丢丑的时候。

  去年,四奎在工地不远处的小饭店里,弄一个城里贼水灵的妹子,说是下岗女工,没办法才干了这个。把个四奎累的,隔着两层苯板都能听见四奎哎吆乱叫唤。派出所来人把俩人赤条条地给逮住了,一审问才知道,敢情那水灵妹子是冒牌货。

  家就离四奎家不远,干这个是为了给老爹挣钱治病。事后四奎挺不好意思,连说你看这扯不扯,老乡咋还把老乡给日了呢?这可真是老乡日老乡,两眼泪汪汪啊。

  民工们都很为四奎感动。虽然是一不小心把阶级姐妹给日了,可看人家四奎那段抒情多动人啊。还有,四奎以后再也没动过那水灵妹子。还给了那水灵妹子不少钱,都是“嘎嘎”响的大票子,有好几沓子。

  那水灵妹子给老爹治好病回来一趟。赖在四奎的屋里,非让四奎再日她。四奎说啥也不日,还打了那水灵妹子。让她赶紧回去,好好找家人家过日子。

  那妹子出来后,民工得胜拿三百块钱,跟水灵妹子商量也想日一把。结果,水灵妹子给了倒霉的得胜三个嘴巴子,打得响动大,把大家伙都惊动了。得胜的嘴巴子不大一会就肿起多高。响声也被四奎听见了。

  气得四奎把得胜的铺盖卷扔到工地外面的臭水泡子里面去了。还骂,你是牲畜。得胜一边在臭水泡子里摸铺盖卷,一边犟嘴。你不是牲畜你是啥?看我不回家告诉我姐。

  四奎后来赔了得胜一套新行李。那套行李是三个民工费了九牛二虎的劲才从臭水泡子里拽上来的。行李质量不咋好,倒是挺能吸水。晾了三天也没能把水晾干,四奎就算了,派人去给得胜买新行李。又给得胜多记了三个班。

  得胜还不依不饶,要求调动工作。四奎没有办法,只好将得胜调去开搅拌机了。开搅拌机活计轻闲,挣的还是技工钱。得胜这才服了软,说,大姐夫,以后你得意日谁就日谁,我绝对不跟我姐说。四奎在外面玩女人,连他亲小舅子都不管,四奎的老婆就只能在家傻老婆守着空房等汉子了。不过,从这以后,四奎一定看准了,不是城里妹子绝对不沾惹。

  民工们在一起核计,不知道四奎这样做是咋回事。最后还是最有文化的锁柱查字典得出结论,四奎这样做是在“变态”。大多数民工不懂“变态”是啥意思,跟着起哄。只要四奎晚上一领回女人来,大家就会奔走相告,工头又开始“变态”了。

  春草来的头一天晚上,得胜就守在工棚外面,见有想进屋的民工就喊。别进去,我姐夫正“变态”呢,出了事,你负责?得胜没料想,四奎会出来。四奎从后面“当”地给了得胜一脚,骂道,瞎咧咧啥?我告诉你啊,春草是我嫂子,都给我注意点。尤其是解手,谁再出了门就掏家伙,随便乱拉拉,我把他老二给割下来切成片炒尖椒吃。

  四奎的这番话是说给大家的,民工们都明白。看来,今天晚上是没戏看了。民工们嘟囔着“没劲”的话,纷纷进了自己的工棚。四奎去找木匠,在他住的大筒子屋里间隔出一块,又专门留了门口,这是给春草设置的单间。铺是通铺,虽然隔开了人影,睡觉的时候两面翻身还是会感觉得到的。春草这一晚上都没睡什么觉。刚眯了一会儿,就做了个梦。梦见两个女儿哭着喊妈妈,春草很着急,想去抱抱女儿,一着急梦醒了。醒了就听外面脚步声踏踏响,民工已经开始打饭了。

  春草来工程队打工是跟丈夫大奎赌气。

  这个大奎,不知道中了哪门子邪了。正月初五,从族里兄弟四奎家喝酒回来,就把一沓子钱扔到被窝里,用不容置疑地口气说,明天上医院。春草就愣住了,孩子大人身体好好的,干吗上医院?大奎说,我都联系好了,乡里管事的也打点好了,没事。

  春草说,你在说啥啊?大奎喷着酒气说,你装啥糊涂啊?给你做手术,把输卵管给我接上。我琢磨好了,我得要儿子。

  要是大奎心平气和地跟春草商量,春草也不会生气了,要孩子这么大的事,大奎跟几个叔伯兄弟一商量就自己决定了,那我春草是什么?当初,生了两个女孩,是大奎怕挨罚做的结扎手术,如今这是翻锤掉打,看人家四奎家有儿子脸上挂不住了,不知道从哪弄俩钱想要儿子了。春草说,大奎,你别喝两盅酒就抽疯,想生儿子你去找别人生去,我不是你生儿子的工具。大奎怒了,臭娘们,你不是工具你是啥?给你脸你还不要脸了,明天就给我上医院。

  第二天,春草没有跟大奎上医院。大奎气急败坏打了春草。

  春草把大奎的所作所为报告了乡里的妇联和派出所。派出所来民警,大奎就堆在那了。连说天上下雨地上流,两口子打仗不记仇,我们两口子是闹着玩,在被窝子里说急了,往后我注意还不行吗?民警教育了大奎,大奎吓得不轻。心想这娘们挺有章程啊。来硬的不行,大奎就来软的。软的哄不了,就来邪的。大奎这邪的厉害,他晚上不管不顾孩子到底醒没醒,坚持往春草的身上上。

  弄得春草疲惫不堪。春草躲着大奎,大奎就去派出所找所长,说我老婆不让我睡,你们有招吗?所长说,你这个人可怪了,自己的老婆都管不了,我们有什么办法?大奎说,我怕来硬的你们派出所又来带人。我见到警察心就突突。所长说我们带人也看分啥事,两口子睡觉的事我们原则上不管。大奎就说那就好,我这人精力旺盛,我想跟老婆多干几回你们没意见吧?所长就听傻了,说你干你的,只要她不来报案,我们绝对不干涉。

  春草后来从街上走,就有人低声“嗤嗤”笑。都议论春草和大奎被窝子里那点事。

  眼瞅着就到春天了,被大奎搞得一团糟糕的春草跟大奎妥协,要孩子的事先放放再说,只要你别再四处冒潮把被窝子里事往外说了,咱明年就申请名额。大奎旗开得胜,连说我不等,再说申请名额人家也不会给。

  你赶快去医院得了,两个月就能怀孕了,明年八月节前后做月子,不冷不热的天气正好不遭罪。春草气得没办法,大奎一条道跑到黑的毛病谁也改不了。春草就赌气把孩子交给了母亲照料,自己跟四奎出来打工来了。

  春草说是出去打工,其实是想躲躲大奎。让他一个人在家好好反思反思,这个死脑筋,咬着屎橛子给香麻花都不换,只能让他自己开开窍了。四奎为这事去找过大奎,问嫂子跟他走行不行。

  大奎说,她愿意上哪上哪,有风她就使风,有雨她就使雨,我就不信了,没有她这臭鸡蛋,我还做不了那蛋糕了,没有她我要不了儿子了。四奎笑了,说哥你消消气。我嫂子这人有文化,高中毕业生呢,不像我那傻逼娘们,好糊弄。你得慢慢跟她商量。要不这样吧,我先带着她,时间长了,她就回心转意了。

  春草既然来了,就不想在工地干呆着。趁着四奎不忙,春草找他商量。四奎说,这样吧,伙房正缺人做饭,你先干着。要是怕烟熏火燎活磨叽,过几天大楼就该抹灰了,立上吊盘,你去开吊盘。春草感激四奎为她想得周到。

  小叔子四奎比春草小不了几岁,上学的时候,还做过几天初中同学。只不过那时候四奎是差等生,根本攀不上学习好的春草。四奎在初中二年级的时候,被学校开除了。原因是给女生写情书。那情书实在是太早熟,全是一些性描写。

  全班女生几乎都收到过这样的情书,只有春草少数几个女生没有收到。那天,四奎又偷偷写信,被春草发现了。春草把这件事报告了老师,于是,四奎被学校开除。有一回,春草在村子里迎面碰见了四奎,觉得挺不好意思。四奎说,没事,我正不想念了呢。

  我爹帮我退了几回学了,校长就是不答应,说我不上学的话,影响学校荣誉。春草问,那你以后怎么办?四奎笑了,怎么办?老天爷饿不死活家雀,我跟我爹出去挣钱了。

  春草不解地问,挣钱有啥用?老师说未来实现四个现代化需要的是知识。四奎笑,我才不管什么四个现代化八个现代化呢。有了钱,我就回来娶你做媳妇。春草一下子红了脸,骂,四奎,你下流。

  等四奎四年后回来,春草已经跟大奎有了第一个女儿。春草念到高三的时候,家里就没有钱供她念书了。父亲偏又得了重病,有给春草提亲的,是本村的大奎,人老实家底又不空,春草就嫁了。四奎见春草腆着大肚子,领着小女孩。四奎就啥都明白了。不久,四奎和邻村的一个女孩结了婚。

  春草在工地给一百多工人做饭,活计忙。忙起来更好,这样就可以忘掉丈夫大奎要她生儿子的要求了。四奎时不时就过来,主要是问问有没有民工捣乱的。春草这个时候,早已成了民工们心目中的偶像,民工们争着帮助她干活。

  民工们干不了细致活计,都抢着帮春草从工地往回捡废木头做柴火。另一个做饭的老白头气得骂,你们这帮看人下菜碟的货,我一个人做饭的时候,你们连一块木头都不帮我拿。人家春草这才刚来半个月,木头可都堆成山了。

  有民工就气老白头,老白头,你别跟着眼热,谁让你那家伙长得不对了。春草听惯了民工们的荤笑话,只是抿嘴一笑。这帮民工,也够不容易的了。背井离乡一出来就是一年,都是有血有肉的人,都有七情六欲,过不了夫妻的正常生活,还不兴人家过过嘴瘾啊。

  春草这些日子很少看到四奎了。白天,工地有给四奎管事的工长。四奎一直在外面陪人喝酒,问民工,四奎陪的都是啥人喝酒。民工就说是甲方的施工员,或是哪哪的领导。不过,春草知道四奎每晚上都回来。有时候还领人回来。

  春草觉轻,有几晚上她被身下晃悠的板铺弄醒了。起先还以为是地震,后来感觉那板铺很有韵律地动。春草这才想起来,自己住的这间房,跟四奎住的那间板铺是连着的。那边有什么风吹,这边就会跟着草动。春草有一种预感,民工在外面对四奎的议论都是真的。春草就知趣地用被子蒙上了头。可不知道是怎么了,春草这么一想,那声音就使劲往她的耳朵里钻,想捂也捂不住。

  而且,那声音从这以后就死缠着春草,什么时候有了,春草肯定就什么时候准时醒了。春草有几次气得哭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哭。她总的感觉是四奎在欺侮她,进而,她又恨开了大奎,如果不是大奎跟她赌气,自己就不会来这听该死的四奎弄出的那种声音了。总之,春草那些日子度日如年。狗娘养的四奎弄的声响越来越大,整个板铺都跟着晃悠,还不时夹杂着那种女人放浪地叫声。春草想回家了。

  四奎不同意春草走。四奎问,咋的了?嫂子,哪不如意吗?春草的眼泪差点流出来。四奎,四奎,你真不是好东西。家里的老婆苦巴苦业地给你生孩子,操持家务,照顾老人,你在外面干的都是啥事啊?春草说,担心家里,怕你大哥一个人过不了。

  四奎就笑了,我当是啥事呢,我大哥挺好的,昨天还给我来电话了呢?叫你别惦念着家。春草问,昨天?你咋不告诉我?四奎说我正在喝酒呢,走不开。

  晚上回来得晚,就没叫醒你。春草在心里骂,哪天晚上我睡好了。嘴上却说,我惦念着孩子,怕她姥姥照顾不好。四奎说,嫂子,就算你帮帮我还不行吗?自从你来咱工地,那伙房的饭菜好多了,工人们都不骂了。你这样一走,半起不落的,叫我上哪去找人顶你那个角啊?再说,工人们看不到嫂子,还不得跟我闹罢工啊?别看我一天到晚不着家,可工地有啥事我都知道。

  工人们现在拿你当张曼玉呢。春草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要不是四奎色胆包天,跟那女人大声说话,春草也不会听不去,横加干涉了。那天晚上,四奎喝得太多了,回来就忘了隔壁还住着嫂子春草,进屋就和女人脱得赤条条的弄起了那事。那女人也不会想到春草会在隔壁气得流了眼泪。一切恢复平静的时候,那女人提出让四奎离婚。四奎说,行,等冬天回家就跟我老婆离。那女人数落乡下女人的不是,四奎就随声附和,把自己的老婆好一顿臭派。

  春草听着听着就由忍气吞声化做了怒火万丈,她抬腿使劲一踹,就把那两层隔着的苯板踹倒了。

  那边的四奎和女人吓得“妈呀”一声。春草站起来骂,狗男女,都给我滚!那女人稳定下来,冲四奎喊,敢情你这屋里还养着一个。春草抄起笤帚疙瘩就由苯板上跳了过去,照准俩人一顿乱打。四奎和那女人都没穿衣服,狼狈地逃窜。那女人挨了几下,光着身子跑到了外边,吓得起夜的民工一愣怔,以为是见到了白花花的女鬼。大声叫起来,闹鬼了。

  这回事情闹得可大了。民工们都议论,说四奎找的那女人,身子底下没有长毛。跟这种女人在一起,早晚会倒霉的。至于对春草的评价,那是伸张正义的举动。在四奎和春草中间,民工们的看法是都对。四奎日城里女人,是给乡下的男人们出气。春草怒打那浪娘们,是给乡下的姐妹争光。民工们这样的分析和立场就有些滑稽了,最要紧的是春草和四奎是如何谈的。

  四奎从来没有看出春草是这样的烈性子。就是当初春草举报四奎写下流情书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凶过。四奎非但没有恼怒春草的胡闹和不留情面,反而感觉到一层温暖的味道。乡下的老婆从来对自己都是百依百顺的。

  乍一有春草这样的打打闹闹,四奎觉得新鲜。四奎抱着被子想,男人其实也他妈的是贱骨头,总来顺从的也会觉着腻歪得慌。四奎还是主动跟春草说了话,四奎这才注意到,那两层苯板实在是挡不住什么的。

  让春草睡在里面,忍受了自己三个多月,也够难为她的了。四奎说,嫂子,要不,我在伙房旁边另给您盖间房。四奎那时候心里怕的是春草会坚决不在工地干下去了。四奎的这种怕,来得毫无道理。四奎根本不怕这事传回家去的后果,大不了就是一个离婚呗。四奎怕春草,怕这个不言不语,不愿意给男人生孩子的女人离开工地。在四奎的心里,春草是个特别的女人。他从心底是高看这个嫂子一眼的。春草经过一阵闹腾,平静多了。她说,不用,还这么睡,快半年了都挺过来了。

  这回,我看啊也别有啥不好意思的了。你干你的,我忙我的。反正你们弟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四奎一听春草这么说,赶忙保证,嫂子,我再也不往回领女人了。春草往外走,她要去给民工们开饭了。心想,死四奎,你跟我保证有什么用,你那良心都被狗给吃了。

  春草真的没有搬走,继续跟四奎住一趟房,身下的板铺仍旧连着。四奎再也没有往屋里领过女人。民工们在一起议论,说春草真有两下子,硬把四奎的“变态”给治好了。

  转眼就到了端午节,春草提出回家看看。四奎那时候已经变得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了。就连嘴里挂的脏话郎当零碎也不见了。而且,四奎专门给民工们开了一个会。会议的主题民工们感觉特别新鲜,是关于净化语言的。四奎规定谁要是再说脏话,抓到一次罚款五元。谁要是举报一次,奖励十元。奖励的钱由他四奎出。这事可成了新闻了,四奎的讲话更精彩,他慷慨陈词说了一大堆不能让城里人瞧不起咱的话。

  有民工就问四奎,那你晚上日人家城里女人算不算精神文明。四奎就没词了,说下不为例,再说,我都挺长时间没日了。不信,你们问春草去。春草跟着又好气又好笑,瞪了几眼四奎,不知道该说啥好。民工们哄笑,决议这就算是通过了。

  春草回家过节连来带去,一共才用了两天。这就说明,除去来回坐车,春草根本在家就没呆多长的时间。春草呆不下去了。孩子倒还是可以,妈一直给带着。主要是不争气的大奎出事了。大奎去乡里的饭店嫖娼,被县局给抓起来了。春草听村子里的人讲了大奎被抓的前前后后。大奎在家呆着发腻,跟人去赌钱。输了就去酒店喝酒。老板以为大奎有钱,就给大奎找了个小姐。

  大奎跟那小姐完事后,老板才知道大奎根本就没钱。因为不是长来的顾客。老板不放大奎走。大奎就看见饭店存车的后院有几个大土坑没有添。就跟老板疏通,说他把那大坑添上,玩小姐的事就一笔勾销。老板琢磨一会儿,认为这事挺合算。这个大坑雇人干也得个一百多。

  不如就让大奎给添上得了。吃亏的是那小姐,刚出来混,白让大奎玩半天,心里不平衡。气得直抹眼泪,老板说给她补点钱,小姐不好意思收老板的钱,把气都发在了大奎的身上,跟老板申请要亲自监督大奎添坑。大奎在前面添,小姐就在后面把土踩实。这样,大奎的工作量增加了不少。小姐还一个劲地跟大奎说,你那尿呢,我胯骨让你压得还疼呢。

  县局的便衣警察下来检查,看到这一幕感觉挺新颖。刚要问是咋回事,那小姐转身就跑。这一跑就把事闹大了。警察把人都带回去了,一查就查出玩小姐拿添坑顶债的笑谈来。春草没有去看大奎,倒是派出所的来找过春草。说两条道任春草选,眼下正赶上严打,要么认在里面蹲几天,要么拿钱往外赎。春草说,要钱没有,还是让他在里面添大坑吧。

  四奎起先并不知道春草为什么来去匆匆。他还以为春草惦念着工地才这么快跑回来的。

  四奎是接了大奎打来的电话,才知道大奎出事了。四奎把手机递给了春草,说是大奎打来的电话。春草说,我不用听了,他在笆篱子里添完大坑了?四奎没有撤回手机,说,嫂子,大奎哥检查出病来了。春草接了手机,大奎在里面哭唧唧地说,他放回来了,他不是人之类的话。春草正要挂断手机的时候,大奎突然说,春草,知道我为啥被放出来了吗?我在里面干活晕倒了,到医院一检查,我得了癌症,得需要钱做手术,化疗。你可不能看着我死啊。春草的心“咯噔”一沉,拿手机的手就不听使唤了。

  春草跟四奎借钱。四奎不借,说,嫂子,正月我大哥都从我这借走五千块钱了。说是给你做手术,如今手术也没做,钱都让他给赌了。最不是人的是,他有这么好的媳妇还有啥不知足的,他还去嫖?

  春草说,四奎兄弟,咱俩是老同学了,你哥有事你不能看热闹。四奎说,嫂子,我大哥都晚期了,你为他拉一屁股债,值得吗?春草说,值得不值得是我的事,你说到底借不借我钱?

  四奎就低了头说,嫂子,你要答应我的条件,我就借。春草说,你说吧。四奎说,我大哥要是没了,你就嫁给我。春草骂,四奎,你是狗改不了吃屎,你这回带我出来,是不是早就打我的主意?四奎说,我豁出去了,嫂子,上学那时候我跟你说过,我要娶你做媳妇,我四奎玩过的城里的女人也不少了。

  可她们看着觉得挺高贵,脱了衣服跟咱乡下的没啥两样,玩过了也就忘记了。只有你,我心里一直记挂着。春草说,四奎,给你按上尾巴你就是活牲畜。四奎的脸色就青了,一句话也不说。

  晚上,春草半夜起来。在伙房的大锅里舀了一盆温水,看民工们都睡了。

  径直端进了四奎的屋里。四奎一愣,问,嫂子,你这是干吗?春草不说话,一件一件往下脱衣服。一直把衣服全部脱光,就那样光着身子在四奎面前洗。四奎看见春草错落起伏的身子,呼吸迅速急速起来。春草洗完,就这样光着身子平静地说,四奎,你不是喜欢我的身子吗?今天晚上我就给你。我虽然生了两个孩子,可身子干净。你只要帮我治好大奎的病,我什么都答应你。

  四奎“扑通”一下跳到了地上,就势跪在了春草的脚下。打着自己的嘴巴说,我不是人,春草,你快穿上衣服。我真要要了你,我不就真成了牲畜了吗?我借钱给你还不成吗?春草默默地穿衣服,眼泪在灯下闪动着灼灼的光。四奎那晚上的嘴唇都被自己咬出了血。

  四奎第二天开车去送春草,他故意晚点,又走通往汽车站最拥挤的路。堵车了,四奎说,嫂子,今天你走不了。春草说,我高低得回去,这是你大哥的救命钱。四奎说,嫂子,不是我劝你,为我大哥那号人,你这样做值得吗?

  春草一症,咋了?四奎,你后悔借给我钱了?还是昨晚后悔错过机会了?四奎苦笑,嫂子,你别老把我往坏处想。你看这路,车都堵满了,今天你是插上翅膀也回不去了。有啥事,咱回工地再说。

  春草说,这是你哥的救命钱,我必须回去。说着,春草拉开车门,逆着车流横过马路。

  四奎知道春草是想从原路返回去,然后打车去车站。四奎拉开车门说,嫂子,危险,我跟你说实话吧。四奎的话还没有说完,迎面一辆车已经将春草的身子高高地撞了起来。四奎看见,春草的身子在空中呈飞翔的姿态,好看的长头发飘起来,一直飘啊飘,最后在四奎的眼前凝固成永恒的风景。四奎傻了。

  守着地上春草血肉模糊的身躯,四奎哭骂,狗杂种,你个大奎,是你把春草害了。不,嫂子,是我把你害了。大奎根本就没有病,是我和他想试探你的。我们俩没好东西呀……

  尾声:

  第二天的报纸报道:昨日,在市区最拥挤的淮海路,又发生了一起车祸。一乡下女子不幸身亡,一与该女子关系不详的男人抱着该女痛哭不止,其状惨不忍睹。本报提醒广大市民注意交通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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