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仁爱医院,病房的窗户紧闭着,豆大的雨点落在窗子上,“劈劈啪啪”地仿佛要敲碎玻璃。
输液管的透明液体静静流淌,一滴一滴,滴进桑墨的左碗,他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漆黑的发丝贴在苍白无血的脸上,眼睛紧紧地闭着,鼻翼的煽动非常的微弱。
我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我终于知道了桑墨突然和我说分手的真相,原来那真的是一出最烂的肥皂剧,也正是因为如此,我觉得更悲伤。
生命对我们来说,不过刚刚开始了十几年年,从没想过死亡会距离我们如此的近,总是说时间还有很多,想必明天,就有以后。
桑墨的脸上永远都是如春风般温柔的笑,从没看过他有过张扬的哀伤,现在觉得那是寂寞的倔强。
如果桑墨没有昏倒,或许我永远都不会知道,或许以后每当看到他的照片,我都不会后悔自己不够贴心,恨自己不够懂他。
可是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医生说,他的昏迷是因为上次头部受伤,有块淤血压住了脑神经,如果不立刻手术的话,不但会影响他的视觉,或许还会造成严重的昏迷。
当日医生就已经和桑墨讲过,让他立刻住院进行手术。但他说还有未完成的事情,一定要离开,并且保证一定会尽快入院手术。
但他一直都没有去,直到学院杯比赛的那一天,他出门打算去赛场的路上在路边晕倒,被人送进了医院,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而从那天开始,他的眼睛就一直处于失明的状态。
但桑墨却独自地承受着一切,当他一次次从昏迷中醒来,不知道下一次昏迷还会不会醒来的时候,他恳请医生帮他一个忙。希望在他手术之前,能让他出去完成一件事情,他说,他不想让一个善良的女孩因为他而伤心一辈子,尽管也会伤心,但他相信,有另一个人在她的身边,悲伤始终都会过去的,她依然会快乐起来,在少了他的陪伴以后。
或许是他想出院的缘故,今天清晨,医生再次为他检查的时候,他的视力奇迹地恢复了一些。
分手,不过是他想让我长痛不如短痛,为了忘记他,他才会说出那些让人绝望的话。
桑墨什么都好,就是不会编剧,这出戏编得好烂。
“小钻,吃点东西吧!”凌野从外面轻声地走进来,递给我一个汉堡。
我摇摇头,眼睛仍望着桑墨,一动不动。
“不吃东西怎么行,如果桑墨没醒呢,你再晕倒了怎么吧?”
“我吃不下!”
“小钻……”凌野扳过我的肩膀,让我看着他的眼睛,“要坚强,桑墨能不能康复全靠你了!”
凌野的话音未落,我拿过汉堡,撕开包装,狠狠的咬了一大口。
我现在能做的就是撑下去,还有就是不能哭。我要成为桑墨的依靠。
桑墨的电话,此刻响了起来,我拿起来,是个陌生号码,我犹豫着会不会是桑离尘的电话呢。
不过如果桑墨进行手术,还需要他签字,深吸一口气,我按下了接听键。
“喂,你好……”
电话那头的声音,令我一惊,手指握着电话,不停的颤抖,心底的眼泪再也藏不住了,滴滴答答的落在汉堡上。
“狐狸叔叔……“我哽咽着。
“小钻怎么了,你怎么又哭了,桑墨欺负你了吗?”狐狸叔叔那边很嘈杂,他扯着嗓子使劲喊,弄得整间病房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我摇摇头,想着他看不到,于是说:“没有,只是桑墨他……他出了意外!”
电话里,我把从医生哪里听到的病情,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了他。
他一直静静的听着,直到我说完,他立刻说:“别担心,我立刻飞回去,好好看住桑墨。”
也不知道狐狸叔叔是从哪里飞回来的,8个小时以后,他风尘仆仆的走进医院,看了一眼依然昏迷的桑墨,他跟着医生去到办公室。很久,他才憔悴的走出来。拍拍我的肩膀,什么都没说,就一直站在医院的走廊里打着国际长途电话。
几个小时后,狐狸叔叔回来了。
我焦急的想知道,他要怎么办。
“丫头,这段时间恐怕要让你和桑墨分开了。”狐狸叔叔轻快的说。
“为什么?”我紧张的一下子扑到桑墨的床前,握着他的手,生怕下一秒,狐狸叔叔就要把他从我身边带走,永远都不让我见他,毕竟是我令桑墨受伤的,他们这么做并没有错,只是……只是……
“你干吗这么紧张啊,我只是带他去国外治疗,等康复了,他还会回来的!”
“真的?他还会回来?你们还会让我见他?”我半信半疑的说。
狐狸叔叔点点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些,一听这话,我更加恐惧了。但我怎么可能这么自私呢,就算以后我都不能见到桑墨,只要他能康复,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依依不舍的松开桑墨的手,这时医护人员已经推来了担架,准备送桑墨到救护车上。
“你们要去哪里?”我紧张的问。
“去机场!”
“需要我和航空公司的人订票吗?”凌野突然说道。
狐狸叔叔笑了笑,拍了一下凌野的肩膀,我见凌野的身子忽然一沉,狐狸叔叔的手劲好大。
“小子,你就是凌家的吗?”
凌野不卑不亢的点点头。
“我家桑墨不在的期间,可不要趁虚而入啊,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凌野嘴角一歪,轻哼了一声:“我差点忘了,桑家是有私人飞机的。”
狐狸叔叔笑着,跟我说了声“自己保重!”便带着桑墨上了救护车。
看着救护车远去的影子,我一颗心始终放心不下。
如果他留在国内治疗的话,就算无法看到他,我也可以通过医生护士了解他的治疗情况,但他去了国外,我便无从知晓了。
尽管凌野学长也利用他家的关系,帮我打听桑墨的情况。除了知道桑墨第二天就已经到了英国,但住哪家医院等等,都打听不到。
我凭着记忆,试着拨打在桑墨手机上曾经显示过的狐狸叔叔的电话号码,但电话那头一直都是无人接听。
学院杯很快便结束了,狐狸叔叔的电话也一直没人接听,原本满怀的希望,一次次落空。尽管我不再期待,但拨打桑墨或是狐狸叔叔的电话却已经成了习惯。
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我被收发室的老伯叫住,递给我一个厚厚的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