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何森又踏上了回到乡下插队的路途，孤苦伶仃地没有让父亲去跟求人能捎带人的货车搭车走，而是选择徒步走回乡下。他要通过长距离的步行来思考这趟回城究竟有什么意思，斩获和失去了什么。

收获也不小，当了回几百知青的宣传部部长，还做了段时间收罗四处串联回来的残兵败将，游兵散勇，帮父亲出了口恶气，从那后再没有人敢欺侮父亲，批斗写大字报了。最大的收获是从学生兵团破文化馆的四旧的时候在满地书籍中，捡到十几本他喜欢的书籍，他现在正背了它们往乡下走。唯一的失去就是他想喜欢甚至想表白的女人，却和别人谈恋爱了，置他于不顾，丢下他从此孤独地沉迷于那一次之后的阵痛。

他这次没有去走那尘土飞扬的碎石公路，而是沿着清江河边的小路走。清江河宽阔的河面上，江水缓缓而流，只有到河滩段时，那江水就变得汹涌澎湃，成了逆流险滩。他看河上的白帆船顺流而下，又看逆流而上帆船，拉牵的船工，手脚趴在地上喊着号子，艰难地负担行走。他看那些沿途的河心岛，绿绿葱葱，如水墨般镶嵌在那宽阔的河水中，时隐时现，被水雾缭绕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