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春的心里涌起了狂潮。他向义和放在酒桌上的黄色大盖帽恨恨地望去。他恨不得将这个黄色的帽子一把撕碎扔到地上。他真佩服“表姐”的眼力,他也更加痛惜起云锦,两个年轻人在同一大熔炉里为共和国的黎明奋身工作。一个志坚如铁,另一个却在梦中晃荡。他收起思绪,幽幽地举起酒杯,低声说:“义和,本来你是可以迎着光明走到底的。”义和听懂了舅舅的弦外之音,他啪地立起身,噔噔走到房门口,又扭回头朝舅父的铁青脸庞望去,他迟疑一下,脸上泛起了一波异样的神色。一阵晚风掠来,他仿佛清醒了一点,想起了舅父刚才的含蓄数落。他踱到小院柳荫深处。他的心里又升腾起另一种声音,“人不为己,可能吗?大千世界,短暂一生,妻儿老小,柴米油盐,烟火生活。”突然,他仿佛看到已入暮年的母亲恨恨地向他大步走来,眼睛直瞪瞪地瞅着他。想到他最近几日来的所作所为,他垂下了头。淡黄的月光罩在他苍黄的脸上,仿佛将他萎成了一棵枯树。
他有点后悔了。他已向“调查局”方面表示,他将为消灭“又猖狂起来”的石城地下组织出点微力。他曾暗示过云锦,想不到机敏的云锦早就将他的异动密报给“表姐”。表姐一把握住云锦有点颤抖的手,掷地有声地说:“革命者一定要掌握好自身命运的总开关,那就是清白做人,清贫立世,革命不是舍弃柴米油盐,而是让普天下人都过上好日子,云锦,你这个名字起得真好,云中之锦,这云就是石头城夏日的一道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