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文龙满腹经纶,但他没能考上科举,甚至连县里师爷都没混上。他不愿在泥土里摔打滚爬,再说他也不是种庄稼的料,好在他除了懂得笔墨之外,还粗通武功,于是决定加入江湖帮会。
但是,江湖帮会同样不好混,而且他看不惯那些江湖大佬的行径——地地道道的武夫,一点都不讲究策略。要想在江湖上立足,武功固然重要,但若能够注意方式方法,完全可以趋利避害,在各帮派争斗中鼎足而立。可惜那些大佬们就知道成天打打杀杀,不想强中更有强中手,其结果自然被人鲸吞。
丁文龙接连加入了十几个帮会组织,但都没干多久就主动退了出来。那些帮会也正如他所料,不是被其他帮派消灭,就是被官府剿杀,反正没有一个能够生存多久。
这天,他听说九曲帮极为讲究生存方式,已在江湖立足三十多年。丁文龙决定加入进去。没想还是让他感到失望,九曲帮并未让他进入管理高层,而只是下面的一个小兄弟。以他的本事,他当然不愿屈居人下。没过多久,丁文龙就想退帮。这时一个要好的帮众告诉他:“退本帮可没那么容易,得缴五百两白银作退帮费。否则按叛帮论处,格杀无论。”
丁文龙说:“哪有这样的规矩?我在帮中也是服过役的,并没有白吃白喝。退帮虽然不再为本帮做事,但也不再接受本帮的保护和享受本帮的待遇。”
那人说:“这就是本帮能够长期生存的原因。其余帮会管理涣散,一味只知狠拼,所以才不能生存多久。”
丁文龙说:“可是我的本事并不仅限于当小兄弟,帮主至少也得封我为堂主。”
那人说:“你去找军师吧,帮主对他言听计从。他若肯为你说句话,你就有机会当堂主。嘿嘿,今天我给你透了底,今后可别忘了兄弟我哟。”
丁文龙于是找到军师南怀仁。南怀仁得知原委后,不紧不慢地说:“咱们九曲帮一向论功行赏,你只要有本事,在江湖争斗中表现出色就自然会得到晋升。”
丁文龙说:“我一个当小兄弟的哪有机会干大事?再说我靠的是策略而非武力,这谋划之事焉有我参与的份?”
南怀仁捻着胡须说:“那就难喽。”
丁文龙从怀里掏出鼻烟壶递与南怀仁,满脸媚笑说:“还望军师在帮主面前为我美言几句。”
南怀仁接过鼻烟壶,放在鼻下吸了吸,说:“这样吧,明天正副两个帮主与我在忠义厅议事,你届时进来,我自然会相机行事。”
第二天,丁文龙见三人进忠义厅已久,便去敲门。南怀仁开了门,帮主金浩天看了一眼丁文龙,眉一皱:“一点规矩都不懂,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
南怀仁说:“且慢,看他有何事?”
金浩天说:“有事也该直接找堂主,他一个小兄弟焉能来这里。”
南怀仁说:“胆敢径闯忠义厅,说明有胆,且让我算算他的来历。”他让丁文龙报上生辰八字,然后闭着眼睛掐指默算,最后掏出八卦往地上一抛,说:“恭喜帮主,这人实有军师之才,今后修为不在老夫之下。”
金浩天回嗔作喜:“那你觉得该让他做什么为好?”
南怀仁说:“我已年逾六十,正需有个助手,以期百年之后,本帮仍然有人为帮主出谋划策。”
丁文龙于是当上了九曲帮的副军师。可是他仍然觉得别扭,在江湖上应该讲究谋略,怎能相信迷信呢?看来这样的帮会也不会生存多久,迟早要被别人击败。可他交不起退帮费,丁文龙决定晚上出逃。
夜里,丁文龙见众人俱已休息,遂悄悄收拾包裹,攀墙而出。尚未上墙,这时从树后闪出一个身影,问:“丁老弟想去哪里?”
丁文龙大惊,见是南怀仁,索性大了胆子:“原来是军师。我原以为本帮是靠军师出谋划策才长盛不衰,不想完全是靠迷信,这样的帮会实不足辅,试想历代皇朝,有哪个不是因搞迷信而亡天下?”
南怀仁说:“实话给你说吧,算卦是假,谋划是真。昨天听你一席话,觉得你只要假以时日,确有军师之才。我也上了年纪,正想退出,这才让你当上副军师。”
丁文龙说:“可是谋划就谋划吧,干么要搞那套假玩意儿呢?”
南怀仁有些洋洋得意:“人家信哪,咱们就迎合。否则你策划得再好,也无法实行。当年刘备之所以对诸葛亮言听计从,就是因为诸葛亮会搞掐指一算,我这是在学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