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好不想认输。 起码在这么多人面前，她不想露怯，不想让他们嘲笑，指点，甚至议论…… 江好攥紧指尖，昂首挺胸的，一步一步朝着女人迎了过去。 可越近，那股熟悉的感觉便越是浓重…… 是以与之擦肩而过时，她忍不住地瞟向身边。 脚下一个不注意，竟忽然一软，不受控的朝旁边歪了下。 贺谨舟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关心道：“小嫂子，你没事吧？” 江好脸色苍白异常，连额角也浮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 她借着力站稳身子，漂浮着往前走。 贺谨舟不放心，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直到江好伸出手去摸消毒室的门把时，他忽然开口唤了声，“小嫂子！” 江好动作一顿，木然回头。 贺谨舟摸摸鼻尖儿，笑地有些不太自然，“那个，你和阿承哥……最近怎么样？” 闻言，江好脸色略一暗淡。 她抿唇，轻声问了句：“进病房只需要换衣服和消毒吗？还有没有其他需要注意的？” 贺谨舟不是听不出来她在转移话题，可他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 这夫妻俩，一个没长嘴，一个死不问。 若是再这么拖下去，非得拖废了不可。 正了正色，贺谨舟一本正经道：“嫂子，我能不能单独跟你说两句话？” 似是怕被拒绝，没等江好开口，他便又匆匆补了句，“两句就好，哪怕……哪怕看在我给你舅舅做了手术的份上，好吗？” 挟恩图报。 贺谨舟从医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这么做。 说完这话，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不道德。 可是除了这个理由，他也再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 虽不道德，但却有效。 果不其然，江好还是点了头。 贺谨舟重呼口气，随即做了个请的姿势。 两人在楼梯口的休息椅上坐下。 江好始终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指尖，直到把指尖抠破也不曾停下。 而贺谨舟也好不到哪儿去。 明明刚才蓄了一肚子的话要说，可真到了要开口的时候，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会儿，他好像忽然有点明白顾璟承了。 就这么沉默了三五分钟，江好轻轻浅浅地打破了僵局。 “贺少，您想跟我说什么？” 她这样客气的称呼，反倒叫贺谨舟不好意思了，连连摆手道：“嫂子，你别这么客气，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就、” 他舔舔唇瓣，硬挤出了一丝笑容来，“我就是想问问江舅舅恢复的怎么样了，现在能坐起来吗？” 江好微微点头，“我舅舅挺好的，听医生的话，每天都在做康复训练，虽然还不能自己坐起来，但借助着工具的话已经没有问题了。” “那就好那就好。” 贺谨舟终于笑地由衷起来，“其实这种手术我也是第一次上手，如果不是我姐在，我还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所以我真的很感谢你们。” 江好面露感激，“多亏有你们姐弟在，谢谢。” “应该的应该的。” 贺谨舟故作轻松地笑笑，“治病救人本来就是医生的职责嘛，不过也是江舅舅运气好，而且阿承哥送来的及时，要是再晚个一天半天的，恐怕就算我和我姐拼尽一生所学也……” “贺少，有话直说。” 瞧江好这样直接，反倒叫他有些尴尬。 可话到这个份儿上，便是尴尬也得说。 贺谨舟深吸口气，做足了心理建设才缓声说：“其实当初阿承哥把江先生送到医院的时候并没告诉我们他的身份，只说是他亲舅舅，那时候我还奇怪，阿承哥的家人我基本上都认识，但从来没见过……” 他说着，声音逐渐降了下来，还时不时偷瞄一眼江好，见她没有异样，才敢往下继续。 “小嫂子，我也不怕你生气，后来得知江先生是你舅舅的时候，我是有过顾虑的，毕竟你和阿承哥离了婚，所以我担心，你不肯用阿承哥的钱，所以江舅舅做完检查之后我便和阿承哥谈过，我告诉他，手术费用昂贵，后期护理和康复更是天价，而且就算手术成功，病人也有很大几率不会和正常人一样，只能一辈子躺在床上……身为医生，治病救人当然重要，但也不得不替病人家属考虑那些现实问题。” 贺谨舟轻叹一声，“可是你知道吗？阿承哥听完我这些话，直接就给了我一张黑卡，他说，不管产生多少费用都由他来负责……” 他抬了抬眼睫，目不转睛地凝着江好，“嫂子，这些事，阿承应该从来都没有跟你提起过吧？”